“娘子!娘子……”
冷凝霜的睫毛动了动,忽然皱紧了眉,启唇,沉声吐出三个字:“开始了。”
两个稳婆会意,知道是第二胎的阵痛开始了,慌忙各就各位。
贾大娘见白兔回来了,又没顾得上看孩子,便把孩子抱了出去。给等在门外的两个婆娘照看。大家都是生过孩子的,很有经验。
姚大娘怕冷凝霜力气不够,和贾大娘又去厨房炖鸡汤。
姚仙仙在西屋和两个婆娘一起照看小婴儿。忽然听见外边一阵马嘶,似乎有人进院了。她愣了愣,慌忙迎出去,却见谢宛飏一手抱了两个盒子,一手提着一个脸色惨白、快要吐了的中年人步履匆匆地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宛飏先劈头盖脸地问:
“里头怎么样了?”
“正在生第二个,头胎难产,我怕冷姐姐快没力气了。”姚仙仙也不含糊,清晰地回答。
谢宛飏皱了皱眉,催促郎中先进去,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姚仙仙:
“这里头是人参。你去煎了汤拿过来,给她补元气用的。”
姚仙仙点头,小心地接过来就往厨房跑。
谢宛飏也不避讳。转身进了产房。隔壁屋出来的婆娘见他锦衣貂裘,满身贵气,也不敢阻拦。等回过神时,对方已经关门了。
谢宛飏一进屋就听见白兔带着哭腔大声喊:“娘子!娘子!”
他心脏猛地一沉,慌忙上前。问正在给冷凝霜诊脉的郎中:
“怎么样?”
郎中面色凝重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枚催生丸,塞进冷凝霜的嘴里:
“这位夫人生的是双胎。头一胎又生的时间过长,导致身体无力。我给她服了催生丸,希望能帮助她催产。”
“李郎中呢?”白兔问。
“李郎中年纪大了,不能骑马,坐了马车随后就到。这位孙郎中是他的门生,对妇科也很擅长。”
白兔呆呆地点点头,望向因为力竭几近昏厥的冷凝霜,双眼噙泪。
冷凝霜安静地躺在床上,脑袋里只剩下一丁点意识。
身体仿佛被万吨卡车碾过似的,粉碎粉碎地疼,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感已经让她的神经彻底麻木了。
她隐隐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明明在努力地推啊挤,迫切地想要钻出来,可她的身体却不争气地软弱无力,收缩得很慢。她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了,她只是觉得心里难过。
此时的她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过去,然而脑海中残存的一点执念却在不断地告诉她,不能睡,不能睡。
就在这时,她隐隐觉察到孩子的力气似乎不如刚刚了,她心急如焚。
耳边传来说话声她听不太清楚,突然,有啜泣声准确无误地传入耳膜,黑暗中她听得异常清晰。她的神智略微清醒过来,闭着眼哑着嗓子说了句:
“我都没哭,你哭个毛啊?!”
“娘子!”白兔瞪着两只红肿的眼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她刚才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几乎感受不到,他还以为她死了!
冷凝霜缓缓睁开眼,在场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她刚刚的情况有多危险,收缩无力导致孩子只露出半个头却出不来,她又几乎没了气息,人们以为她快死了!
白兔见她睁开眼睛,心情从大悲到大喜,挺着脖子,傻啦吧唧,竟然哇地一声哭了!
冷凝霜剜了他一眼:“我还没死呢!”别没出息!
谢宛飏刚刚心脏差点停掉,此时从地狱飞上天堂,心情舒畅,又开始嫌弃白兔没用了,一把揪过他,给李老郎中腾地方。
李老郎中用针灸在她的穴位上扎了几下,让她含了参片,声音凝重地道:
“大娘子,你再加把劲!”
“是啊白夫人,孩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你再用点力,马上就能生下来了!”稳婆满头大汗,高声鼓励道。
冷凝霜疲惫地闭了闭眼,双手握紧了床单,粗重地呼吸了几下。
她就不信了,一个孩子她却生不下来!
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身体里的孩子仿佛感觉到母亲强大的意志,也跟着用力往外推……
半晌之后,平息了许久的产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沙哑尖锐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叫,穿透了屋顶,直冲云霄!
白兔站在床边,心脏骤然揪紧,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
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划过静寂的夜空!
稳婆满是疲惫绝望的脸此时写满了喜悦,大声报告道:
“恭喜白公子,又是一个胖小子!”
白兔此时的心情已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了,悲喜交加。仿佛绝处逢生,又似死而复活。心情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让他差点又哭出来。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床前,望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冷凝霜,拉起她的手轻轻一吻,哽咽着轻唤道:
“娘子!”
语调里浓浓的情愫让人动容。
谢宛飏站在窗前望着他颤抖的身影,眸子黯了黯。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鲜红的血突然不要命地喷涌而出,室内霎时弥漫了一股铁锈般的味道,让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们大吃一惊!
白兔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望着血流了满床、已经昏死过去的冷凝霜。
李老郎中眉头紧皱。
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产后血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