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镜儿扶着丫鬟萍儿在园子里慢悠悠地走着,萍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
“奶奶,其实奴婢觉得三爷对奶奶挺好的,除了不太进奶奶房里,平常倒也很关心奶奶。”
徐镜儿的眉头又在皱着,沉默了半晌,问:
“那件事你听的可真?”
“真。是奴婢在树后头亲耳听到香姨娘身边的小五和莺儿说的,说是听香姨娘说的,咱们三爷在外边和一个女人亲密得紧,经常去那个女人家里,那个女人还是个有相公的人。”
徐镜儿思忖了半天,拉着她的手沉声道:
“回去拿点东西,你去香姨娘那儿和她聊聊,从她那里打听一下。既然这话是从她那儿传出来的,必是四爷告诉她的。”
萍儿点点头,傍晚就携了礼品去看望香姨娘。
隔了一天,香姨娘打发人来叫她过去,给了回信。
萍儿听了回信,愤愤地回到院子里,对着徐镜儿说:
“奶奶,香姨娘特地替咱们仔细问过四爷了。四爷说。咱们三爷在外边的那个女人是映月绣楼里头的一个绣娘,跟三爷已经好了好几年了。那个女人本身是个有相公的,却水性杨花不检点,和咱们爷不清不楚的。咱们爷更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经常往那个女人家里去。”
徐镜儿听了,双眼直勾勾地发怔,本就病色的脸越发不好看起来。
她常年卧病,一年前才稍稍好转,身体尚未利索就嫁了过来。少年病体使她本来就左性,之后又听闻自己曾经定过亲的未婚夫是个断袖。临出嫁时夫婿换了别人,心中更添烦恼。
及至嫁过来,见谢宛飏一表人才。这才放下心来。又怕对方因为她的年岁、病体和这门亲事糊里糊涂的过程不合心意看不上她,所以百般小心。
心里自卑、丈夫温柔却冷淡,再加上又听到那样有鼻子有眼的风言风语,联想起昨儿去书房时,谢宛飏那抹她从没见过的笑意。疑心病发作,当下又咳嗽了一会儿。
萍儿急忙上前帮她揉胸口,过了好半天,徐镜儿才缓过气来,咬着苍白的嘴唇呆了半晌,吩咐道:
“你去二门上。叫兴儿上映月绣楼,打听一下那个女人的事。”
萍儿点头应下了。
冷凝霜让白兔和文掌柜达成了协议,自家编撰的春宫小说在文墨书铺里卖。卖的钱会和文墨书铺四六分成,他们拿大头。除了样书以外的抄写费另算,因为这类小说中还涉及插画,所以抄写费要比其他书的抄写费贵上一倍。
有工夫看这种书的人本就是有点家底、花起钱来还大手大脚的男人。更何况她的书拿出去,的确比其他同类的春宫书更受欢迎。因此文掌柜再想精明地计算也只能应下。
秋末,好不容易有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白兔却要呆在书房里,抓耳挠腮地抄自家娘子编出来的春宫小说。越抄越想吐血,越抄越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
这都是什么呀?皮鞭、蜡烛、颈圈、麻绳!还要把小磨香油涂在身上,那小磨香油也能涂在身上吗?!不要糟蹋粮食好不好?!
还有这个,扮男装、女官服、仕女装。地点更是五花八门,野外、秋千、马车上、这个居然在房顶上!还有啊,最后一页居然是女女,女女啊!
……他实在不想说出娘子偶尔会蹦出来的那个字眼——靠!
但他现在终于理解这个字是在何种心境下才会脱口而出了!
把这本乱七八糟的书重重拍在桌上:娘子啊,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这种玩意儿居然会畅销,还有人抢先预订啊!他们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其实是……他们的脑袋和屁股装反了?!
门帘子被掀开,白兔以为是冷凝霜午睡醒来,刚想抬头要跟她苦口婆心地说道说道,哪知进来的居然是谢宛飏!
他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就算大门没关,他想进来至少也该通知主人一声吧。
“你当我家是东大街,想进来就进来?”白兔冷冰冰地问。
谢宛飏皮笑肉不笑,一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悠然自得地东张西望:
“我是来答复你娘子的,又不是来看你的,你对我摆出这副嘴脸也没用。就算你关上大门,到最后还是得让我进来,不如直接省了叫门的麻烦,我又不用你招呼。”
白兔现在很想抽他那张带着得意洋洋的脸。
低下头,猛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春宫,急忙要收起来。哪知被谢宛飏一瞥眼瞧见,快手快脚地从他的五指缝里夺去一本,好奇地问:
“这是什么?”
翻了几页,眉毛高高地挑起,然后惊叹地哇了一声,对着白兔似笑非笑地道:
“哈哈,原来你也是这种人!”
白兔脸涨红,咬着牙解释:“那不是我的!我只是帮人抄!”
谢宛飏一副“你不用解释,我懂的”模样,站着从头看去。看了几页竟停不下来了,一蹲身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一本书俱已看完,他默不作声地翻到封面,见上面书了一个“笑笑生”的名字,表情异常诡异地看向白兔,问:
“这本书、该不会是你家娘子写的吧?”
白兔眼眸圆睁,他怎么会猜出来,一直以来都是他替娘子担的这个“恶名”。
“你家娘子的画工技巧和别人不同,虽然同是水墨,但她在其中混合了其他画法,人物画更写实。即使是小小的一个春宫画,也看得出是出自她的手。这种内容又不像是你能写出来的……”仿佛明白他的疑惑,谢宛飏解释,顿了顿,忽然很费解地问,“我说,你家娘子真是女人吗?”
白兔无语地看着他。
……从生理角度来看,应该是!
就在这时,帘子被掀开,冷凝霜打着哈欠从外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