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灼热,似乎要烧穿一个洞。指尖上的皮肤都有些颤抖,他的眼睛被汤面的腾腾热气熏得发酸。
冷凝霜见他迟迟不肯动,只是低着头发呆,忙说:“我只放了点盐,又卧了一个鸡蛋。没放其他东西,不会太难吃的。”
不是不难吃,而是不会太难吃。
白兔慢慢地拿起筷子,夹起面条。说是面条还不如说是面片,这个年代没有面条机,只能自己擀面自己切。冷凝霜切出来的面条粗细不一,长短不齐,被一筷子夹起来。看上去甚是壮观,连她自己瞧了都有点不好意思。
白兔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白水煮面,吃在嘴里只是稍微能品出点咸味,面还煮得有些夹生。可是他的心窝里却发酸发麻。饱胀的感觉不断地摩擦着心脏内壁,让他的所有神经都跟着每一次心跳一同颤抖。长长的睫毛一眨。竟然落下两大颗泪珠。
冷凝霜目瞪口呆,讷讷地道:“就算很难吃,你也用不着哭啊!难道真有那么差,难吃到让你想哭?”
“不是。”他吸了吸鼻子,通红得像只小麋鹿,抬起眼,水汪汪地望着她,认真地道,“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感动,墨泉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无尽的幸福,努力咽下喉间涩涩的硬块,亮闪闪地对她说,“娘子,以后每年的今天都给我煮面吧,每年都煮,给我煮一辈子。”
冷凝霜愣了愣,须臾,莞尔一笑:“好!”
白兔粲然一笑,如绚丽绽放的一朵牡丹花,绝色倾城。
天阴沉且黑,窗外的雨越来越急,像漫天飞舞的沙。院子里仍旧没有发芽的桃树随着冰凉的风急剧动摇起来,雨水在尽兴地冲洗着天空、大地。
纱幔帐暖,烛影摇红。
白兔仰躺在床上,望着冷凝霜一粒一粒地解开他的盘扣,忽然捂起脸笑嘻嘻地道:
“突然觉得好害羞!”
“你是白痴吗?”冷凝霜满头黑线。
白兔张开手指,从指缝里看着她,笑道:“因为就算和娘子你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可每次做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里小鹿乱撞嘛。”他坐起来,身体前倾,慵懒的猫咪似的探过身子凑到她眼前,迷人的脸庞蛊惑般地靠近,墨黑的眼在昏黄的光线下流光溢彩地闪烁着,低沉的嗓音挟带一丝魅惑,夺魂摄魄地响起,“难道娘子你不这么觉得吗?”
冷凝霜心脏一抽,耳根子发热。
“娘子,”他晶亮润泽地望着她,笑眯眯地宣告,“我最喜欢你了。”
“笨蛋,你在胡说什么!”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不自在地躲开,面红耳赤地斥责。
“不是胡说哦。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娘子你,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也是娘子你,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他含着璀璨的笑意,认真地说着,素白的手在她的衣襟前画了个圈,向上,勾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笑吟吟望着她,带有一丝魅惑地问,“娘子,你现在希望我做什么?”
冷凝霜有些赧然地别过头去,从牙缝里低声咕哝了句:“随你高兴。”
“好。”他粲然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惬意的娇慵,俯下头深深吻上她的唇。
甜美又浓郁的味道,冷凝霜心脏酥软,忍不住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似乎隐隐听见外面有一阵敲门声,她狐疑地问:
“我怎么好像听见外边有人敲门?”
“你听错了。”他含笑将她推倒在床上,吻上她雪白的颈子。迷人的味道、柔软的触感、麻痒的发丝,她的所有都在诱惑着他。
冷凝霜想想大概真是自己听错了。这么大的雨天根本不可能有人敲门,手顺势滑上他的脊背。
就在这时,只听院子里咕咚一声,紧接着传来哈二呜呜的狼嚎声和一片惊呼声。
两人吓了一跳,以为来了贼,慌忙跳起来跑出去。院子里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灯光,透过雨帘,隐隐约约瞧见院墙上正蹲着一个人。哈二则狰狞着一张脸,一边往墙头上蹿。一边嗷嗷地嚎叫,那架势就像是非要把对方撕碎不可。
蹲在墙上的人见有人出来,忙高声问:“是大娘子吗?在下谢宛飏。你能先让哈二退下去吗?”
原来是他!
冷凝霜愕然。
白兔更是脸黑得都能挤出墨水来,咬着牙,周身寒气缭绕,阴恻恻地道:“娘子,我能杀了他吗?”
“杀就不用了。不过宰他一笔倒是可以。”冷凝霜冷笑。
被雨水浇成落汤鸡的谢宛飏见半天没人搭理他,忍住倒灌进口鼻里的雨水大声道:“大娘子?”
冷凝霜朗声说:“你私闯我们家来偷东西,哈二在追贼,我干吗要让它退下去,我又不是傻子。”
“大娘子你误会了。”谢宛飏赶紧说,“我们在山里遇了大雨。回去不得,想在檀溪村借宿一宿,敲了半天却没人应门。前边又一片黑,路不好走。在下心想可能是雨声太大主人没听见,就冒昧地跳了进来,本想过后再跟主人赔罪,没想到哈二突然冲过来。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大娘子海涵,留在下和在下的几个家仆在贵府借宿一宿。”
“唔。”冷凝霜摸了摸下巴。脑海中开始噼里啪啦打起算盘,“即便如此,私闯民宅也是你的不对,妨碍了我和相公共处二人世界罪加一等。念在你也是迫不得已,我就大度地原谅你,不过这精神损失费可不能少。你吓了我一跳,还让哈二冒着雨追你,所以你得付我们十两银子的惊吓费。另外住宿只能借给你一间房,租金一宿二十两银子。对了,我家没客人用的被子,所以只能匀给你一床。”
赤果果的霸王条款!
已经被雨水浇得透心凉的谢宛飏愤怒地叫道:“二十两?丽州城最好的客栈都没这么贵,你想趁火打劫吗?
“咦,我以为你很需要借宿,所以才好心租给你。既然你不需要,哈二,送客!”冷凝霜轻快地扬眉。
哈二得令,立刻嗷嗷嗷地叫起来。
谢宛飏再悲愤也别无他法,只得妥协道:“好好好,二十两就二十两,你让这头狼先退下去吧!”
“还有十两惊吓费,总共三十两。”
“三十两就三十两!”
冷凝霜满意一笑,叫回哈二,用干布巾给它擦毛,哈二抖了一屋子全是水。谢宛飏跳下墙头打开院门,五个同样湿透了家仆打着喷嚏进来。尖嘴管家跟着自家少爷进了屋,一看见冷凝霜,登时哇哇大叫起来:
“是你!原来这里是你们家!”
冷凝霜冷睨了谢宛飏一眼:“好没礼貌。”
谢宛飏已经尝过这个女人的厉害,赶忙呵斥:“陈总管,不许对主人家无礼!”又对着冷凝霜赔笑道,“大娘子可否为我们准备一些饭食,另外借我们几件干净衣服?”
“行啊,不过得另外算钱,我也不欺负你,再加十两银子吧。”
“十两?你当我家少爷是冤大头?你咋不去抢!”陈总管瞪起眼叫道。
“你们少爷这么尊贵,十两哪算贵。”冷凝霜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也可以不吃,我还省事。”
“你……”
谢宛飏努力忍住想吐血的*,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
“那就有劳大娘子了!”
“相公,你借他们几件衣服吧,我去厨房给他们下面。”冷凝霜笑得见牙不见眼,撑起伞去了厨房。
她走后,众人只觉得房间里的温度刷地降下来,冷得刺骨,回头一看,白兔正冷冰冰地盯着他们。如从未干涸过的千年古井般深邃刺骨的眼神,让谢宛飏没来由地一凛,慌忙拱拱手笑道:
“有劳公子了。”
白兔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去。
陈总管满眼冒火地道:“少爷你看他,好生无礼!”
“少惹是生非。”谢宛飏低斥道,“先将就一宿,明天一早便离开。”
冷凝霜很快便端来五碗热腾腾的饭食,水煮面疙瘩,里边就放了点盐和葱花。那面疙瘩她是把面和成一坨,随手揪出来的,大小不一,让谢宛飏看了只觉得难以下咽。白兔却更不满了,他家娘子居然给一群讨人厌的外人煮面,就算能赚钱他也不乐意。于是脸色更黑,跟外边的乌云有一拼,拉起冷凝霜转身就走,一边合上书房的门,一边冷冷警告:
“今晚你们最好别走出这道门。”
没有说走出去后会怎样,但恍若幽冥般的眼神已经完美地达到了震慑效果。关上书房的门,他叮嘱哈二道:“好好看着!”
拉上冷凝霜进了卧室,刚一关门就将她按倒在床上,乱啃乱咬地撒娇。冷凝霜被他弄得浑身发痒,咯咯笑道:
“别闹,隔壁有人!”
“不管他们,娘子,咱们继续嘛,人的生日一年才有一次,今晚你不能不理我!”他鼓起腮帮子说着,拉起她的手往他的小小兔子上摸去,百般磨蹭挑逗,似委屈似央求地道,“娘子,我好难受,娘子!”
腻得都能挤出蜜来的声音让她哭笑不得,狠狠地在小小兔子上抓了一把。他俯下身子,触碰上她的手好热。
迷离的雨夜,手指、唇、舌、轻咬,喘息,甚至每一根发丝及睫毛,都无比灼烫。激荡的感情不断流入体内,血液仿佛沸腾般激烈,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燃烧,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