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白兔开始教虎子。姚仙仙和她娘动不动就往白家送东西,今儿菜明儿柴的,虽然不太值钱,但也破费不少。姚氏更是给冷凝霜和白兔各做了一双鞋,不收都不行。盛情难却,冷凝霜只能收下,再回送点什么。
小白文字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再加上白兔长得又好看,名声传出去后,就连一些不识字的老大娘、小媳妇都特地跑来求代写家书,就为了看他一眼。
午后,火烧店的客人逐渐减少,街上的行人却渐渐多了起来。店外边的墙根下,文字摊的破桌子前,莺莺燕燕三两个姑娘全都在含羞带臊地跟白兔搭话,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频频引发路人驻足围观。
钱满贯甩着抹布从外头进来,对正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的冷凝霜道:“你家相公正在那儿招蜂引蝶,你也不出去管管!”
“他那是在工作。”冷凝霜掩嘴打了个哈欠。
“男人年轻时候都跟馋嘴猫似的,你就不怕他被迷花了眼跟哪个看对上?”
冷凝霜眸子半眯,慵懒地乜了她一眼,下巴微扬:“你认为外边那几个能和我相提并论?”
娇慵妩媚的小眼神电过来,让钱满贯的心都不由自主地跳漏一拍,使劲晃晃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货也忒自信了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贾小七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慌慌张张地道:
“小霜妹子,小霜妹子,不好了,孔德学院的王秀才来找小白的茬,都闹起来了!”
冷凝霜微怔,敲敲脖子清醒了下,绕过柜台走出门。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文字摊前,一个三十来岁、肥头大耳、满脸痘印、穿着一件细布长衫的矮胖男人提了一根两指来粗的竹棍,气势汹汹地站在白兔面前,一边用竹棍怒气冲冲地敲打桌面,一边大声责问:
“你小子就是帮我们书院学生代写文章的?看你这样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居然如此无耻地靠贱卖学问赚钱,误人子弟,简直混账至极!听说你跟那个浪得虚名的桑葚子有交情,像你们两个这种徒有空名的无耻之徒,根本不配做读书人!你这种摊子看一眼都觉得污秽,若你再敢摆这个摊子,我见一次砸一次!”
“哎呦呦,原来是王秀才啊,你不在书院里好好教书,怎么跑到大街上来充当城管了?我家相公在这摆摊又没违反汉国法律,县衙都没说什么,王秀才你却来砸摊子,难道说你一个秀才公比县衙还硬气,比《汉国律》说得还算?”一声笑语,冷凝霜盈盈走过去。
王秀才其人她听过,古代功名不好考,兴隆县总共四个秀才两个举人,王秀才就是其中之一。十五岁中了秀才,是县里最年轻的秀才公,所以很不可一世,只可惜后来的将近二十年里,屡考屡失败,以至于三十几岁了,还只是个秀才,目前正不甘不愿地在民办的孔德书院里给一堆小屁孩开蒙。
文人在当地是很受尊崇的,王秀才哪里受过这种恶气,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冷凝霜,怒声问:“你这个妇人是谁,男人说话哪有女人插嘴的份儿!”
冷凝霜也不恼,不着痕迹地把白兔推到身后,护崽老母鸡似的站在前面,对着王秀才,冷冷一笑:“秀才公你是健忘呢还是理解能力不够使,我刚说了这是我相公,那我自然就是他娘子了。咱先不管男人女人,我家相公在这儿摆摊一没犯法,二没缺德,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气势汹汹上来就要砸摊子,有辱斯文,恐怕不妥吧?”
“好个伶牙俐齿的妇人,你家相公替我书院的学生代写文章,纵容学生荒废课业,这不是缺德是什么?”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家相公又不像秀才公你那么好命,能去书院教书养家糊口。他就是靠代写赚钱的,客人付钱要求代写,我家相公只是拿钱交货而已。至于对方是什么人,拿了文章以后用在什么地方,我家相公也无权过问。有没有孔德学院的学生我们都不知道,况且就算真有,那也是他们先生没教好。秀才公,难道你没教过你的学生要诚实守信,自己动手写功课吗?若真有学生没被教导好拿父母的钱弄虚作假,唉,秀才公,你又怎么对得起那些含辛茹苦把孩子送去念书的父母?你对得起你收的那些束脩吗?”
“你……你……”王秀才一个酸儒,哪辩得过冷凝霜的伶牙俐齿,眼看围观的人居然被她的一番胡搅蛮缠说得频频点头,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他是个只收钱不会教导学生的先生,怒极攻心,大声道,“你强词夺理!你家相公根本就不算是读书人,昧着良心用贱卖学问赚钱!年前我就知道你,一副对联居然卖十文钱,现在一篇文章居然卖二钱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他用手里的竹棍在桌子上梆梆梆地猛敲。
“原来秀才公是在嫉恨当初我家一副对联卖十文钱,整整比你卖了一倍。可惜啊,我家相公就是人缘好,客人愿意来买他卖的东西,这点你比不了。也罢,你既不服气,反正我也闲得无聊,不如咱就来玩玩对子。若我写的对子你对不上,你就要花钱买下,并保证从此不再来捣乱,一两银子一联。反之若我对不上你的,同样一两银子,我们也从此不再摆摊,如何?”
对对子是王秀才强项,他骄傲一笑,刚要自满地放话,冷凝霜却眼眸一闪,冷冷地道:
“不过在那之前,你这根棍子最好先放下,因为我看了碍眼。一旦碍了我的眼,后果很严重。”
说罢,眼里寒光一闪,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棍子,膝盖屈起,往上边啪地一撞,只听咔吧一声,棍子应声折成两段,随手撇到一边。
周围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双目圆睁,惊畏地望着她。白兔则两眼冒桃心,四周开满了热烈鲜艳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