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报复心强的白痴狼,真欠炖!
落汤鸡似的回到家,刚踏进院子就听见背后一声惊呼:
“白嫂子,你这是咋了?”
冷凝霜回过头,姚仙仙挎了一个篮子,身上穿了件绿色的土布衣裙,头上簪了几朵杏花,水灵灵春葱一般,打扮得很整齐。虎子跟着姐姐,看了冷凝霜一眼,手足无措地垂下头,浑身不自在。
冷凝霜眉眼含笑:“你姐俩这是上哪儿了,瞧你打扮的这水灵!”
姚仙仙羞涩地笑笑:“我刚从镇上回来,带虎子过来是找嫂子有点事。嫂子你这一身是咋啦?”
“刚刚在河边给哈二洗澡,它弄了我一身湿。你俩进来吧,我先换件衣服。”
姚仙仙一边跟她往堂屋走,一边抿嘴笑道:“哈二可真调皮!”
冷凝霜笑笑,先进卧室换衣服,姚仙仙和虎子在堂屋,也不好意思往两旁的扶手椅上坐。便拘谨地坐在饭桌前的圆凳上。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虎子脸微红,悄声说:
“姐,白嫂子家真大,比咱家大好多!”
“咱家哪能跟这儿比,檀溪村除了村长家,就数这屋最大。白大哥嫂子都没架子,以前朱朝奉那两口子在的时候,连咱们路过他家都横鼻子竖眼睛的,好像咱们从他门前过会脏了他的屋子。虎子。听姐的话,只有出息了有本事了才能住大屋子,姐和娘都指着你出人头地呢。”
虎子总听这些话已经不耐烦了。但姐姐也是为他好,虽然皱了皱眉尖,可还是点点头。姚仙仙看出他的不耐,在心里忧郁地叹了口气。
冷凝霜换了衣服出来,姚仙仙立刻绽开笑颜。很通人情世故地站起身,叫了声“嫂子”。虎子愣了愣,也赶忙跟着站起来。
冷凝霜笑笑,她一直觉得姚仙仙这姑娘很早熟,倒了两杯茶:“快坐吧,别拘着。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姚仙仙这才坐下,先和冷凝霜殷殷勤勤地叙过寒温,说些闲话。才抿了抿唇:
“那啥,嫂子,我想求你件事……虎子吧,以前我爹在时,他其实在孔德书院念过一年书。可后来我爹过世,家里实在交不起束脩。只好让他退学。我和娘一直想攒钱供他继续念,可赚的那些勉强够家里的开销,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我前儿在镇上听人说,白大哥很有学问,嫂子,能不能请白大哥教教虎子?我也不敢太麻烦白大哥,只要白大哥有空,教教虎子认字背书就成。我们家也拿不出太多,这是一点心意,嫂子别嫌弃。”她拘谨地递过挎篮,里边放了十来个鸡蛋。
冷凝霜笑道:“这是干什么,只是帮个忙,用不着送东西。我家相公一般上午有空,一个半个时辰还能抽得出来,你若不怕他误人子弟的话,就让虎子来,书房里有些书,若他认字,想看也没问题。”
姚仙仙大喜过望,激动地站起来,脸红红地道:“谢谢白嫂子!谢谢白嫂子!虎子,还不快谢谢嫂子!”在虎子的后脑勺狠拍一下。
虎子窘迫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嫂子。”
冷凝霜觉得他好像有点不情愿。
姚仙仙小心翼翼地探问:“那、嫂子,什么时候让虎子来合适?”
冷凝霜想了想:“明天先辰时后过来,以后的再定。”
姚仙仙笑着,不停地点头。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吆喝:“娘子,你在屋吗?”
冷凝霜笑道:“虎子,你白大哥回来了,出去接应他一下。”
虎子点头去了。姚仙仙很聪明,知道她是有话要说,认真地看着她。冷凝霜一笑:
“虎子好像并不爱读书,若他不爱,怎么逼迫都没用。功名并不是念过书就能考上,他不上心肯定考不上,总也不上心,你再怎么逼他,也只是浪费时间。”
姚仙仙怔了半晌,抿了抿唇,苦涩一笑:
“嫂子,我爹以前在北山矿做工,累死累活,被克扣工钱,最后又被石头砸死了。我爹死后,家里的房子地又被那些亲戚不知道从哪弄了几张文书给占了,我们娘四个被赶到现在的茅草房里。当时我怂恿我娘去衙门里告,县太爷却打了我娘一顿板子,把她给撵了出来。我娘这么些年靠卖绣品为生眼睛都快瞎了,却还要为我攒嫁妆。我不甘心,我不想像我娘一辈子这么窝囊,我一定要让虎子有出息。哪怕让我把自己卖了,我也要把虎子供出来,这是我活下去的动力,要不然这夏卖扇子冬卖汤、还要备受欺负的日子我早过不下去了。”
她的眼圈开始泛红,目光却倔强而坚定。
冷凝霜默了半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