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姐儿听得津津有味,大眼珠子一转:“是呢,我却是只听说,没有去过。正月十五人太多,我娘怕我被挤着了,都不许我出去。每年只在家里点一排灯笼,我都看腻歪了,还是你自在,想出门便出门。”
可不是。爱姐虽然锦衣玉食,行动却受限制。她这还算是好的,还能到园子里头去逛逛,更有的千金小姐,还比不上爱姐,脚打小便裹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坐在屋子里做女工。平时出门,坐在轿子里头,帘子也不敢掀开。
这便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悲哀了。
“ 冰灯倒也罢了。每年都看,都是那个样子,最难得是去年正月十五,让许多美人儿捧着冰灯。选花魁……”陈雪娇说到这里,倒是不说了。因为她想到去年的花魁青碧,便被丁府大爷养在了外头做外室。、
“那个我知道。”爱姐却毫不在意,“听说花魁又会唱戏又会下棋的,被我爹养在了外室。”
爱姐说这话很溜,一点也不像没有出门子的小姐。脸上没有任何未出阁的姑娘该有的不好意思。
陈雪娇见她坦荡,心下倒也欢喜,一拍手道:“你若是有机会去我们那里玩便好了,我家里在镇上新置了个大院子,你去了住的开。”
爱姐一听说,眼睛都亮了起来,笑着道:“那我真想去。“
眼看到了晌午,便有小丫鬟来报:“大姐儿,太太听说陈家两位小姐和少爷也来了,想见见。“
爱姐也有些意外,大太太一向不怎么见人,怎么今儿要见客了。刚才光顾着说话倒是忘了,大太太已经和陈雪娇的娘说了好一会子话。
爱姐儿点了点头,派人去里屋叫来了雪如,又把齐平叫了来。
一行人,便被丫鬟簇拥着去了吴氏的院子。
吴氏的院子一派寂寥,树上扎满了红的黄的花朵,和陈雪娇刚来时在花园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娘终年郁郁寡欢,为了让她开心一点,我特意让人在树上缠上花朵,我娘看着花朵给春天一样,兴许病便好了。“爱姐笑着说。
吴氏在暖阁里等着,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要我说,锦衣玉食有什么意思,我倒是羡慕你,一家子和和美美,听你说你大儿子考上了童生,俩闺女懂事,小儿子活泼,儿女双全的,我若是你就是死了也甘愿。“
声音很年轻,只是听起来没有力气。
“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哪就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看你家爱姐是个好的,小小年纪便管这样大一个院子,搁在我们小门小户是在不能的。“是李氏的声音。
陈雪娇暗自想,看这样子,李氏和大太太聊的挺投机的。
大家进了暖阁,上首便是一张贵妃榻,铺着厚厚的貂皮褥子,旁边安放着锦缎锦绣软枕,一位看起来憔悴但眉眼精致的少妇斜靠在软枕上,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毛衣裳,脖子上还围着厚厚的狐狸毛围兜。李氏坐在中间,两个人相谈甚欢,而静好则被吴氏身边的丫鬟请到耳房里打络子。
见陈雪娇等人进来,吴氏便作势要起来。
不等吴氏站起来,陈雪娇、陈雪如、陈齐平便一起上前行礼,吴氏见他们几个落落大方,喜的赶紧让起来。
“生的真好,今年定亲了呀。“吴氏拉着雪如的手,松开,又一边一个拉着雪娇和齐平的手,打量了一番。“这便是你家二小姐,和我家爱姐谈得来,真不错。小儿子也好,这眉眼真好看。”
吴氏因为没有儿子,见了齐平便有些放不开手,命丫鬟拿了果子以及糕点给齐平吃。
有丫头送上热茶点心,陈雪娇只觉得这屋内温暖如春,贵妃榻前拢了三个火盆,李氏的外衣都脱了,可吴氏依旧遮盖的严严实实,她就猜到吴氏的身子极其虚弱,只怕是有寒症。
“你们绣的绣像真好,比我娘家那铺子里头绣的还要好。”吴氏便说。
从吴氏的嘴里,陈雪娇知道徐州府最大的绣坊便是吴氏娘家的。陈雪娇心里忽然一动,那绣坊只怕是以前找静好绣像的铺子,后来李氏开了绣坊,静好便停了那边的生意,想到这里陈雪娇便试着问了那绣坊的情况,一问果然是的。
大家便感叹真是有缘分。
吴氏本以为李氏是粗鄙的乡下妇人,待吴嬷嬷呈上绣像,她心内大惊,这双面绣她小时候见她娘绣过,说是家传之法,却没想到竟然在农家,一位小姑娘也晓得此法,便要求见上一面。
没想到和李氏对上了眼缘,得知她是秀才娘子,谈吐虽然朴实倒也有道理,心下便喜欢,一聊便收不住。
伺候的人见吴氏许久未曾像近日这样有兴致,跟着都松了一口气,对待陈雪娇几个愈发恭敬有加。
大家又聊了一会,见吴氏乏了,吴嬷嬷便说小厨房已经在爱姐那里准备好了晌午饭。
“陈家太太,我这身子不好,整天吃药,告个罪,就不陪你用饭了。“吴氏笑着朝李氏道,”合该咱们有缘,日后来徐州府常来我这里。爱姐,好好招待陈家太太和小姐。“
就有大丫鬟捧来了各色礼物,红色托盘里有两匹尺头、三只金戒指、三对金丁香,另外还有两套文房四宝。
“陈家太太,谢谢你的绣像,也谢谢静好,让她费心了。这礼物,给她们姊妹几个,不值什么钱,还请你笑纳。“
李氏便带着陈雪娇几个起来道谢。
本来小丫鬟准备的是银裸子,被大丫鬟训斥了一顿,觑着吴氏的意思,重新准备了一份厚礼。
“那就不叨扰太太了。“陈雪娇脆生生的说。
静好这时候也被丫鬟请出了耳房,一行人便离开了吴氏的院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