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力量带着锋利的青竹剑,破开水汽,水流,石头,剑身竟然半数插入崖中央山石里。
过度动用体内力量的后果是气息大乱,破裂的内脏雪上加霜,筋脉接近衰竭。可是叶宇知道自己还没有脱离险境,转眼人就往下坠落几十米,任何犹豫都会让他错过青竹剑。他拉住朝闽,强行提气纵身,伸脚踩上横插在石头上的利剑,顺着这股停滞的力量,手收回,将朝闽紧紧抱回自己怀里。
刚刚在青竹剑上站稳,一口鲜血就在叶宇口里喷出来,他受伤过重,油尽灯枯。而且还没有真正脱离险境,他为了稳住身体几乎是蹲在剑身上,随时会被瀑布再次冲刷下去。
“不要看……”担心未成年看到暴力场面不利于成长,叶宇虚弱地按住朝闽的背部,轻声安慰他,双手颤抖得几乎抱不住怀抱中的少年。
朝闽从头到尾都没有使出任何力气,仿佛故意一样,想看看这个青年会做到什么地步。与其说朝闽相信叶宇会豁出命地保护他,不如说他用一种扭曲而阴暗的心情,在冷漠地观察这个敢随便说出保护承诺的弱者。
不自量力,朝闽阴冷地斜眼看着青年的线条优美的下巴,血迹被水流冲刷成淡粉色,转眼消失。人性总是自私的,他在等待,等待叶宇什么时候会松手自己逃命。
叶宇蹲在青竹上,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眼睛几乎睁不开地往上看,睫毛上的水珠不断滚落下来。他看到那个拿着剑的白发男人一脸平静地俯视而下,那种冰雪无情的眼神,看叶宇跟在看死物一样。
白发男人如神,冷冽而残酷地抚摸着手里的剑,他无需审判,抬手就能要叶宇的命。
叶宇几乎在一秒内确定,这个男人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他杀了就杀了,心冷剑寒,看不到一丝热气。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奋力一搏,他还没有活够是一回事,重要的是怀抱里的少年,没法履行约定找到他家人,却让他连命都搭上。
“我跟你什么仇?”叶宇嗓子嘶哑,声音带着虚弱的破碎感对上面那个白发神经病说。要杀人至少给个说法。
白发神经病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仿佛他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虫子,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可是转瞬他眼神又变了,不知道在犹豫什么,眼里掠过几丝淡淡的怜悯,似乎叶宇那种坚毅狼狈的神态让他退让一步。而下一秒,叶宇听到他开口,他真是宁愿戳聋自己的耳朵,也不想听这二百五说的是什么鬼话。
雪融冷漠地说:“想要回头,就松开手,将你的怀里的人扔下去。”他决定给叶宇一次机会,就当是还了绿潇子当年对他指点的情谊。
我□□大爷,叶宇终于忍粗口忍到再次呕血的地步,这神经病就是个残忍的变态。变态也就算了,这神经病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松手,将我扔下去。”
“做梦,死都不松手。”
叶宇气得满嘴是血地朝上面那个白发早衰男大吼,吼完才发现那神经病根本没有开口,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了。耳边瀑布轰隆隆,后知后觉才发现声音来自耳边。
朝闽将将头搁在叶宇肩膀上,冰冷的瀑布水流从他的头发流进眼睛里,盛满水的眼瞳黑得可怕,也冷得可怕。他一字一句地在叶宇耳边蛊惑道:“松开你的手,你就能活下去。”仿佛恶魔的誓言,甜美到不可思议。
叶宇已经走到绝路,他的心跳,脉搏,肌肉都虚弱得不可思议。朝闽知道人体达到哪个程度就开始受不了,为了活下去身体会更加贪婪地抓住任何一丝机会,任何人都无法逃脱这种生存的诱惑,所以可以牺牲所有东西,露出丑陋的真面目。
小鬼……叶宇眼眶都湿润了。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他露出一张哭脸,原来是小鬼让他松手,叶宇觉得小鬼真是太有情有义了,现在这种情况还想牺牲自己,果然这段时间没有白养他。
二货宅男心满满的正义感溢出来,他没有力气去看朝闽搁在他肩膀上的脸,所以完全看不到朝闽那种阴暗到病态的表情。
“待会,你要自己学会游泳。”叶宇颤抖着声音说,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导致每个出口的字都在折磨脆弱的声带。剑已经快要站不住,脚因为过于用力而不小心踩着剑刃,割破布鞋,在脚底留下一道伤痕。
朝闽的表情一顿,平静的黑瞳似乎被水流冲过起了涟漪。
叶宇用力地抱住朝闽,将他更深得藏在自己并不强壮的怀抱中。他脸色惨白,在透明的水流中,俊美的脸孔冷肃无比,连嘴唇都失去血色。
感受到叶宇的力气,朝闽抬眼看向他的侧脸,刚好听到他的低语,“我不松手,死都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