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常心中微震:“你是范定邦的儿子?!”
范道成漠然道:“十五年前,你在兵部当职的时候,为了掌控军部将领,刻意扣下一批发往北疆的物资。那是恰逢兽族大举进攻,天寒地冻,北疆守军缺衣少食,却还要拼死抵御十倍于己的敌人的攻击。”
范道成侧脸看向卓柔的尸体,悲戚道:“当时镇守北冰城的卓天行将军,为了延缓兽族的进攻,率领八千将士主动出击,八千人全部战死沙场,才为北疆防线换来一线生机。”
“我的父亲在无奈之下,只好将发给将士们的饷银抽调出来,紧急采购了一批物资。”
范道成眼中闪动着泪光,沉声道:“敌人最终是打退了,可我的父亲,还有北疆军部上下一百三十二名将领,却遭到你们的弹劾,从功臣沦为罪人。一夜之间,我范家将门二十八人,人头落地!”
夏允常脸色阴沉,缓缓道:“范道成,当年本王也是被人利用,你范家的这笔账,算不到本王的头上!”
“是吗?”
范道成嘲讽一笑,“那为何你一力阻止我范家的平反,为何连卓将军的死后哀荣,都给剥夺了?”
范道成眼神迷离:“十几年来,我浑浑噩噩,每到清醒的时候,都会将父亲恨入骨髓,那种痛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两年前,若不是有人告诉我真相,只怕我到死都在错怪父亲,到死都在怨恨我的父亲。”
洪天泽沉声道:“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成为妖族的奸细?”
“不错,为了复仇,我宣誓效忠于鬼王,暗中为他招募复仇者,传授他们鬼王三术,让他们暗中搜集情报。”
范道成落寞道,“只可惜,天意不在我们这一边,我们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天意,你也配说天意?
夏允常不屑一笑,冷冷道:“范道成,说出你的同党,本王留你一个全尸。”
“同党?”
范道成不禁笑了,“夏允常,那些被你戕害的人,那些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人,他们的亲人,他们的遗孤,都是我的同党,你抓的完吗?”
夏允常不禁心中一寒,再看大厅众人冷漠的神情,忽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对他充满了恶意。
范道成看着死去的五个学子,一脸黯然之色:“他们都是好孩子,本不应该死的,该死的人,是我。”
大厅一片静默,这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
陈克走上前,从狄一剑的尸体旁捡起一块玉佩,递给范道成,恭敬道:“学长,这是蜀王刚才掉落的玉佩。”
范道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着笑了:“重演豫让的故事?”
上古时代的典籍记载,有一位刺客豫让,多次刺杀仇人未果。
无奈之下,豫让只得找了件仇人的衣服,在上面戳了几个窟窿,算是报了仇,然后自刎而死。
范道成朗声长笑,沧桑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光彩,仿佛重新回复了将门虎子的昂扬和狂放。
他接过陈克递来的玉佩,直接塞进了口中。
咯吱,咯吱,
范道成好像是在吃冰块,那刺耳的声音,还有艰难的吞咽声,令人毛骨悚然。
碎裂的牙齿和玉屑,伴随着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淌而下。
殷红的鲜血,渐渐变成了黑色,将破碎的玉佩也染黑。
范道成盘膝坐在五具尸体的中间,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死的好!”夏允常放声大笑,离座而起,扬长而去。
真想干掉他啊,陈克望着蜀王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的念头,不可遏制疯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