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白三朝回来了。白金氏眼睛一亮,换上焦急的神情:“老白,怎么样?幼儿园怎么说,昌儿和仁儿是被传染的,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白三朝看到老杨带着一男一女并三个孩子站在自家门口,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幼儿园只有四个孩子请假,他们不仅不承认昌儿和仁儿是在学校感染上的,还说他们俩是传染源,让我们最近不要送孩子上学。”
“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又没钱带昌儿他们去医院。”白金氏面容惨淡,突然,她抓了抓老金的手,兴奋地说道:“老杨,你家不是有钱吗?借点给我们吧!昌儿和仁儿不送医院不行,他们现在都下不了床了。再把他们放家里,到时候把其他孩子也传染了,我们更治不起了。”
她在说这些的时候,明显看到老杨身边那一男一女对视了一眼。
老杨恼了,这胡搅蛮缠的白金氏,他是来动员他们收留革命同志的,他们竟然跟他扯孩子的大嘴巴病,还问他借钱!真是觉悟低!
“那个”,老杨身边的男人拉了拉老杨,“杨大叔,我看这家人挺苦的,他家里也挤,况且孩子还在生病,我们的事,就暂时算了吧。”
他说完就带着老婆孩子匆匆离开了,唯恐再待下去,孩子也被感染了大嘴巴病。这病可大可小,但是这白家的两个孩子明显就不仅仅是大嘴巴病了!
“哎,你别走呀!”老杨朝他们远去的背影叫道。
看人都离开了,白金氏这下心定了,更是缠起老杨来:“老杨,作为猫儿胡同革命觉悟最高的人,你就发扬发扬革命伙伴精神,借点钱给我们,让我们能把昌儿和仁儿送去医院治疗!”
老杨被白金氏那即使嘴里在说哀求的话,但是面上依然凶狠的样子膈应到了,他掏了掏口袋,掏出了五分钱塞给白金氏:“我也囊中羞涩,能帮的就那么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完,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呸!”白金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鄙夷地说道:“自己扯蛋就算了,还想让别人陪你扯蛋!看我不把你扒层皮!”她转身把五分钱给了白三朝:“诺,拿去买碗牛肉面吃!”一碗牛肉面就五分钱。
东厢房这边还没停下,西厢房那就又闹腾起来了。白仁和白梅为了一个泥人模子闹起来了。
这个说:“这是我的泥人模子,你的让你换糖去了!”
那个说:“是我的!我要拿去学校和同学们一块儿玩的!你别耍赖皮!”
这个反驳:“你才赖皮!是我的,我也要拿去学校!”
那个不给,索性高声叫起来:“妈妈,快来呀!哥哥欺负我,他想要抢我的泥人模子!”
这群孩子真是有活力呀!白曙心里感慨。他们跟他上辈子在集中营见到的,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他们上学哪里会有家人陪同一起早起,他们也不会对上学有什么期待,因为打从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已经在学校了。
白田和白军从西北角院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穿戴整齐了。
“白仁,白梅,你们快点!”白军朝西厢房叫道,“再吵就要晚了!”
而白田则跑到东厢房,催促白昌、秋菊和春花,“你们仨快点,不然我们就要迟到了!我爷爷说了,上学迟到要挨板子的!”
白曙睁着大眼睛,竖起耳朵,辨别院子里的声响。屋内,觉轻的白金氏和白三朝也醒了。白三朝好笑,“这些孩子,有我当年的样!想当年,我刚上学堂,也是担心得睡不着,早早就起来了。”
白金氏推了推老伴,“醒了就起来。”她说完后,就下床开灯,查看白曙的情况。
今天孩子们上学,她这个做奶奶的,怎么着也得去看看。
白三朝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老妻:“今天昌儿他们第一次上学,你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白金氏给白曙兜尿,帮他擦了擦脸,换了一块新尿布。忙完这些之后,才回答白三朝:“还用你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她虽然偏心,但是该做的,她还是会做的。
白曙清清爽爽地躺在摇篮里,他的摇篮就在白金氏的边上,她一转眼,就能看到他。白金氏就是刚才帮白曙擦脸用过的水,进行梳洗。白曙眼中闪过暖意,不管奶奶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他的,但至少,这样的爱,是真实的。
等白金氏穿戴整齐后,才抱着白曙往厅堂走。她今天穿的这件棉袄,没有任何补丁,不像她其他的衣服那样,特地弄了块补丁上去。
在白家,孩子们第一天上学,得跟祖宗说一声。这不,大伙都陆陆续续来到了厅堂。范氏、白玉氏和刘英早早就把饭菜都准备好了,整齐地摆在厅堂中间的供桌上。
在华国成立之前,大都就曾经掀起过反封建的运动,jūn_duì挨家挨户搜查,谁家供奉了祖宗牌位,谁家就倒大霉!白家曾经就因为这事,花了少银钱,所以这会儿,即使华国已经成立了,白三朝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把祖宗牌位摆在厅堂上。怎么说也得等他个十年八年,一切都稳定了再说。
白三朝、白日朝带着将要上学的几个孩子朝厅堂的供桌拜了拜。白曙被奶奶抱着,站在白三朝旁边,听到他小声说:“白家先辈,白家第三十八代子孙白昌、白仁、白秋菊、白夏花、白梅今天要去上学了,望能保佑他们学业进步,前程似锦。”
大爷爷白日朝那边也说了类似的话。
等他们说完之后,奶奶和大奶奶分别递上了几个香包。爷爷和大爷爷再把这些香包一一挂在白昌他们几个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