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曾想过,这一胎或许生一个男孩,行如松柏,坐如青松,往后的时光里,长成芝兰玉树的少年郎,能够引的无数少女掷果盈车。
或者生一个女孩儿,娇娇软软,将她养成清灵可爱,却又调皮善良的少女。往后长大,嫁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夫君,受宠一生。
看,她一个人就把孩子的未来都想好了。也许不需要别人,她自己终究可以。
林芸的思绪原本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叫回来了。
“宫口已开,夫人用力。”接生婆冷静安抚道。
林芸咬着chún中的软木塞,听着稳婆的话,拼命用力!
“宫口开了,开了两指、三指。”接生婆一边说着,一边鼓励着林芸,“夫人用力,我看到孩子的头了!”
方氏给林芸擦着汗,杨婶子则端了一盆烧好了的水进来,给她擦身子。
林芸的脸色发白,头发紧贴在额前脑后,被汗浸湿,几乎拧一下就会有水滴落。她紧紧咬着口中的软木塞,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垫在身下的床单,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日头从中天慢慢落到西边,接着晚霞染红了一片天。就像杨婶子泼出来的一盆一盆的血水。
北堂冥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刚好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杨婶子脸色有些沉,一盆血水泼开到院子里,浓郁的血腥气就发散开来。
北堂冥下马进院,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入鼻梁,眼睛。不知为何,明明在战场上见过比这还血腥的场景,但他却对面前的场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房门,他的视线像是能穿过这道不厚的门,一直深入到里面,到那躺在床上正痛苦万分的女子身上去。
杨婶子诧异的看他一眼,但没说什么就又进去了。方氏也许是听到杨婶子的话,出来匆匆看了他一眼,同样半个字也没说就又回去了。
北堂冥站在门口,他穿了一袭战袍,风尘仆仆,此刻沾染了尘灰wū渍。面容也不复之前的清爽俊雅,而是添了几分沧桑。
月亮逐渐升起,月朗星稀。
屋中却没有呼痛声传出来,唯有井然有序却又重复多次的一贯安排声。烧水,擦身,泼水
北堂冥每每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心都不由得揪成一团,疼痛无比。
月亮又重新被太阳取代,新的一天重新开始。当柔和的光一点一点铺满整个院子的时候。
北堂冥依旧站在门口,然而原本他心中的疼痛和自责全部都渐渐被恐慌和不安所取代。
方氏看着林芸惨白的脸庞,忍不住想要流泪。却被她拼命忍住了。她安抚道,“芸儿,蓄足力气,用力!”
她看着林芸口中的软木塞已经深深咬出了一个牙印,还浸透了口中的津液。不由得取出她口中的软木塞,给她换上一个。
口中的软木塞被取出,林芸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