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木合把手中的草一点一点掐断,有些迟疑道,“似乎是一个叫于轩的人,听名字像是大周人。还有就是,这人脾气有点傲,似乎和左贤王的关系很差。其他的就没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里才几句话,我就听到了满耳朵的‘似乎’、‘像’。”呼伦吉勒的声音有些沉。“说说看,怎么回事?”
“这个人,很厉害。”董木合赞叹了一句,解释道,“他的消息被封的很好,我调查都废了很大的力气。我一开始以为是左贤王保护着的,可是后来才发现,左贤王那个――他根本就没保护,原来是他自己封的消息!”
呼伦吉勒听完了之后,好一会儿没说话,“这样啊。”语气有些飘,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水壶,有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
“别摇了,你把我馋虫都勾出来了!”董木合抱怨了一下。
“让你查一个人你查成这样,还想喝酒?!”呼伦吉勒冷笑一声,“这这半个月你都不准再喝酒了。”
“啊?!――你可不能这样啊!”董木合费尽心思的为自己争取合法权益,“论这种调查,本来就是要那种肚子里弯弯沟沟的人才干的来!”
呼伦吉勒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董木合看出无言的嘲讽和不屑。他尬笑了两声,嘟囔道,“本来就不能怪我啊――”
呼伦吉勒这下倒是没有理会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这个于轩和浑邪延术的关系不好?”
“是啊。”董木合又拔了一把草拿在手上玩,“这个是隐瞒不住的,好像很多人都知道吧。要我说左贤王的脑袋也真是够用的――身边就这么个人还像点样,却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呼伦吉勒没有附和他的话,抬起手喝了一口酒,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草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董木合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指着他道,“你――你不会是想把那个于轩拉过来吧!”
“有什么不可以吗?”呼伦吉勒反问他一句。
董木合不说话了。他也不玩草了,就抬头看着月亮,眼睛眨也不眨。
呼伦吉勒突然觉得边上有些静,他转过头看他一眼,道,“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董木合道,浑厚的声音里竟带了几许几不可察的温柔和迷惘。“我阿母是大周人。”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呼伦吉勒整个人都惊呆了。“我们从小就认识!你――”
“阿父原本是东胡的勇士,而我阿母只是一个地位最低的俘虏。可是我阿父就这样喜欢上了我阿母。并且让一个心里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董木合躺下,整个人睡在草地上。
一边的呼伦吉勒也跟着他躺下,认真的听着他讲。
“我阿母对我的感情,怎么说呢,很复杂。她是汉人,大周人,她长的很白,很好看很温柔,但是发起狂来六亲不认。我右手臂上的伤你不是问过我怎么来的吗,就是她咬的。我六岁的时候她咬的,整块肉都被她咬了下来,被她吐到地上。”董木合头枕着手臂,看着天,“她告诉过我她有多恨东胡,有多恨我阿父,有多恨我。但是她又告诉我,我身上流着一半的是大周的血,她要我牢牢记住,一刻都不许忘记。”
“我就真的没忘记。后来她死了,我也一直记着,到现在。”董木合停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呼伦吉勒,很认真的说道,“所以,呼伦吉勒,我知道你的梦想是踏平大周。但是,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了。”
呼伦吉勒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带起一抹笑,“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我懂你,你也懂我,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