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雁群飞起,终须回顾里。
何必恋消息,里中有狐狸。
莫名的诗词,让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只能递给了老僧人认真问道:“大师,还请您给解释一下这卦中的含义。”
顾承一格外虔诚的坐在僧人面前。
只见那僧人看了一眼签文,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施主,这卦书是要告诉二位,感情的事情不要太过执着,命运注定的姻缘,不管经历如何的风雨,最终也只能是彼此。所以,不要执迷于一个困境之中,让自己彻底地放开一些,方能看到真在的清明世界。”
明明是一个解释,顾承一和言诺心中却有了不同的理解。
她一心只想,彻底放手,从这段纠缠的感情中走出来,而顾承一的心思,却都限于那句注定之中,只觉得命运最终还会眷顾他们,让他们重新走到一起。
于是,从小昭寺离开的时候,顾承一嘴角的笑容都格外的明媚起来。
言诺其实也能看透他的心思,只觉得心口莫名的压抑了几分,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这时候,正巧苏烟打来电话:“言诺,你们什么时候绕回来。我跟你讲,我们已经从小酒馆离开了啊,在差不多隔着两条街的一家烘培坊里,正在亲手给顾承一做生日蛋糕呢。”
“好,我知道了,已经往回走,我们过去找你。”
言诺挂断电话,心里却突然想起什么,于是抬起头,眼眸里写着十分明显的抱歉。
她说:“顾承一,不好意思,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一句没关系还未说出口,却一眼瞟见了对面的银匠铺,于是漆黑的眼眸瞬间闪出几分耀眼的光,他说:“那你现在送我,也来得及。”
说完,不由分说的牵住言诺的手,带她走进了对面的银器店里。
言诺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十分认真的在柜台里挑选出一对平面的指环,然后递给老板,说:“麻烦,帮忙在上面刻上两个名字。”
甚至不等言诺开口,就已经报上了他们的名字。
心口一阵压抑,但是那种情绪还在缱绻,抬头却见顾承一一脸期待的说道:“言诺,这一对戒指,就当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吧。”
素静的指环,没有任何的装饰,并不值钱的物件,偏偏象征着如此特别的意义,拒绝的似乎就在嘴边,可是最终她还是叹了一口气,说:“好。”
这样一个答案,让顾承一的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突然抓紧了言诺的手,走到屋子靠左侧的操作台旁边,看着那个小伙计低头刻字。
一笔一划格外认真,而顾承一的样子更是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被他攥在掌心的手已经冒出了一层微微的汗渍。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银匠店的小伙计把两枚刻好名字的银戒装进红色的小盒子里,递给了言诺。
她笑了笑,说声谢谢之后,转身便把盒子放到了顾承一的手里,然后从挎包里找出几张人名币,递给了小伙计。
等待找零的过程,她终究还是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顾承一认真的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其实,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遥远的地方,听他如此认真的说上一句生日快乐,他那么强烈的想要把那枚刻着“言诺”名字的指环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可是理智最终让他把戒指放到了衣袋里。
他十分清楚,言诺的纵容不过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他读得懂她眼睛里无可奈何的让步,更确信如果自己再往前的话,她也许会在下一秒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所以,犹豫再三,他也只是站在拉萨阳光炽热的街头,伸手扶住言诺的肩膀,认真说道:“谢谢你,言诺。谢谢你还愿意纵容我的霸道,我从来不喜欢感情绑架,可是今天却还是借着生日知名要求你。但是我答应你,今天之后我便离开这里,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哪怕我依然爱你,可是我知道我的存在只会让你感到更多的痛苦,受到更多的伤害,所以我愿意放手。
这枚戒指我会始终保留,虽然是奢望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始终等你,在远离你的地方。这一生,顾太太的位置,只会为你保留。”
四年前的相遇,一年前的重逢,这段感情一路走过来,跌跌撞撞,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
如今离别面前,他倾尽所有勇气,能够开口说出来的,也不过如此一个承诺而已,只可惜这样的抵死深情,却再也激不起言诺心头的半分涟漪。
她最终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自顾的转过身,快步往前。
顾承一大步跟了上去,经过这样小小的一段插曲,彼此之间莫名有些尴尬,一路都无话,直到寻见了那家烘培坊,找了苏烟和慕尘,这才恢复了寻常。
“看不出来,手艺还真不错。”言诺一扫刚才的沉默,坐在木桌前的小凳子上,仔细瞧了瞧他们合作的水果蛋糕。
“这水果可都是我切的,奶油也是我涂上去的。不过蛋糕坯子是苏烟烤的。”慕尘最先邀功。
几分孩子气的模样,让言诺忍不住低笑起来,她说:“慕尘,你怕是不知道吧,苏烟可是拿过烘培的专业证书。”
慕尘一愣,想到自己刚才还跟苏烟跟前卖弄,只觉得尴尬极了。幸好,这时候蛋糕最上层的水果已经拼好,卖相极好。
他急忙转移话题,朝着顾承一说:“怎么样,顾大少是不是第一次吃到diy的爱心生日蛋糕。”
顾承一并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而是跟苏烟说了一声谢谢。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
他们找到了一家当地有名的小酒馆,点了一桌子的菜。
吃蛋糕,点蜡烛,许愿,把庆祝生日最俗套的过场,全都走了一遍,慕尘还十分应景的唱了一首生日歌。
明明而立之年的男人,如今却像个孩子一样坐在蛋糕前格外认真的许愿,仿佛这样俗套的生日就是他生命对珍贵的仪式。
如果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一醉方休。
因为顾承一下午还要做飞机返程,苏烟和言诺的身体也还在恢复,于是大家只能是果汁代替饮料,喝的欢畅。
一顿饭的时间,大家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关于离别的话题。
直到每个人吃光了长寿面,似乎再也找不到停留的借口,终于还是走出了小酒馆。
一种莫名的惶恐和不舍涌过心头,顾承一几乎本能的抓住言诺的手,顾不得还在身旁的人,忍不住开口,可是喊出的也只有她的名字:“言诺,言诺???”
对于他有些失态的行为,言诺也能够理解,她只是轻轻的推开了他的手,十分平静的说道:“顾承一,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用挂念,一路顺风。”
之后,牵起苏烟便转身离开。
彼此背对而行,而这条路终将是殊途再难同归,可是顾承一无法反悔,只能坚持着走了下去。
他在下午四点二十八分离开了拉萨,言诺没有送行。
至此他们的生活,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