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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句“借宿”的话,韩青青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
在骆云野家工作这么久,她的确从来没有见过有女性来过他的家。他习惯独自居住在这样一套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整日与大量的古玩为伴。
可是,若不是市广电不给兼职员工提供住宿、河州房屋租金实在太高而她根本无力支付,她怎么会恬下脸来向他开这个口?
骆云野坐在椅子上,右手搁在椅臂上,微提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韩青青以为他不愿意,有些局促地揪了揪自己身侧的衣角,轻声央求:“骆先生,我保证不会扰了你的清静。我早上会静悄悄地离开,下班后又静悄悄地回来,绝不捣乱,周末我还是继续帮你整理收藏室,还有做饭,洗衣服,打扫屋子……”
她只顾自己说着软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撩人。双眼含星,流光湛湛,脸颊绯红,楚楚动人。
骆云野忍下心中那丝躁动,忽然转移话题:“你现在还欠我多少钱?”
韩青青听得一怔,立即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拿出那个记账的小本子来,有些为难却又认真地答复他:“还欠您三十六万八千块……天哪,这得还到猴年马月啊……”
“可以同意你暂时借宿,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骆云海嗓音清润,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渴望与期待,就好像脑子里已经在幻想未来了一样。
“你想做什么?”韩青青一听,双眸一抬,睫羽震颤,以为对方正在酝酿邪恶的念头,于是后退一步,双手环胸,惊恐地问。
骆云野一愣,随即便淡雅地笑了。“放心,不会让你以身相许,也不会——”他说得一顿,又不疾不徐地接上,“对你有任何非礼念头。只需要你以后每天来跟我学习修补文物……”
“修补文物?”韩青青睁大眼睛,“我听说过这个职业,可不是说全国会做这个工作的大约只有两千多人吗?我……没有这个水平吧……”
“我会慢慢教你,同时会付你酬劳。”骆云野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等着她回应。而天知道,他身体里的男性荷尔蒙因子有多扰乱他的神经了。
果然,一听到又有酬劳,还能白白借宿,韩青青也没细想“文物修复”是一件多么繁复艰辛的工作,只是立即笑起来:“好好好,没有问题,你说了算!”
韩青青没有想到过,正是当日她如此随口一应,竟彻底影响了她的人生。
人生或许正是如此,某个不经意的日子,只不过做了一个毫不经意的决定,从此,人生的道路已在冥冥之中,换了方向。
骆云野看到她孩子般天真纯粹的笑脸,心中一软,语气也更加温柔起来。“来,给你设置指纹锁。”
他站起来,走向韩青青,然后顺势牵起了她的手往门口走。她的手很小,手指白皙柔软,即使是夏天也微微泛有凉意。那手如有魔力一般,才放到自己掌心里,骆云野便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挠得□□无比。
韩青青正沉浸在找到工作与找到床位的双重喜悦里,也就任由他拉到门口。骆云野在指纹密码锁上设置了新增指纹开锁,然后举起她的右手问:“哪个手指?”
“这个,这个。”韩青青活动了几下大拇指。
她的手指微凉,骆云野握在手心里,舍不得放。
“即使我不给你留着门,你也可以进出自如了。”设置好指纹锁后,骆云野说。
韩青青这才想起来,难怪每怪她来他这里,门总是虚掩着的。原本是早就计算好了时间,开着门等她而已。
她感动于他的细心,一颗心也像被春风轻拂过一样饱胀舒愉。
从学校到骆云野家并不很远,坐公交车也只有大约二十分钟路程。
第二天,韩青青一早将自己简单的行李收拾好,乘车来到骆云野家时,才发现他竟然难得地不在。
相识几个月来,他除了出差或是参加赛车,极少有不在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骆云野都像一个孤独的灵魂,整日与满室的稀奇文物为伴。
这样一个理应沉默寡言的男人,整日在阴凉少光的环境下工作的男人,除了做研究时会呈现出身上沉淀的历史沧桑感外,大多数时候,竟热情自信得不像电视里谨慎又低调的那个人。
真是稀奇。韩青青想。
她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又整理好骆云野安排给她借宿的客房,然后慢慢整理起了屋子。
而彼时,骆云野正驱车带着他费尽千辛竞拍得到的那件凤冠前往骆家老宅。
他长年不住在家里,所以并没有钥匙。敲开门的时候,他看到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河州新闻报”。
“爸。”骆云野叫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了茶几上,再无多言。
罗旭清点点头,声音苍劲,眼神却是锐利:“拿了什么好东西来?”
小的时候,骆云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姓罗,而他和哥哥却姓骆。也不明白,正是孩童贪玩的年纪,父亲为何要将他远送到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开始孤独而艰难的成长。
直到许多年以后回国,终于了解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之时,他却已经被时光要挟着,渐渐疏远了父亲。
骆云野打开了锦盒,然后推到父亲面前。
罗旭清眼睛一亮,身子前倾,有些不敢置信,连声音也开始颤抖:“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