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种马!”席冉旭笑呵呵地补充。这是樊灏景损宋承允的话,他听了就记住了。虽然已经十六岁了,可他的心智还是个孩子,所以听到某些自己认为好玩的词语就会学过来。
温暖忍不住又呼噜他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学坏。”就要懵懵懂懂的才可爱,千万别学得油腔滑调。
席冉旭抱着脑袋,靠向樊灏景,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景景,暖暖,欺负人。”
得,还学会告状了!温暖装作凶神恶煞地扑过去,吓得他直往樊灏景的怀里钻去,嘴里不停地笑着,一叠声地喊“景景”。偏偏他一边钻进去躲,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温暖。那样子,可不就是一个几岁的儿童么?
温暖缓缓地眯起眼睛,用发现奸情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叔跟席冉旭之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啊?是她多想了吗?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某些事情?
这时,席冉旭小盆友确定没危险了,又笑呵呵地从樊灏景怀里钻出来坐好。
时下正是最冷的时候,最适合吃火锅了。所以三个人此刻坐的地方,就是滨海某自助火锅店,也就是上次席冉旭吵着要来的地方。
席冉旭坐好之后,开始饶有兴趣地把东西放自己的锅里放。看他那样子,与其说是喜欢吃火锅,倒不如说他是喜欢玩!一个小锅子,把东西放进去涮一涮,再夹出来蘸一蘸,还挺有乐趣。
“景景……”席冉旭熟门熟路地夹起一块香菇送到樊灏景的嘴边。圆滚滚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樊灏景,固执的神情大有“你不吃我就哭”的架势。
温暖咬在嘴里的那块淮山又掉回碗里。她看到大叔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面不改色的就把香菇给吃了。这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这时,一块香菇又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把碗端过去让他放进去。果然是想多了。纯粹是小家伙父性发作,想要学鸟爸爸喂小鸟了!
温暖用勺子捞起一颗鹌鹑蛋,放到席冉旭的碗里。“吃这个,这个好吃。”
小家伙戳了戳,还是乖乖地吃了。然后他像是发现这东西好吃,把剩下的鹌鹑蛋全都倒进了自己的锅子里。
温暖顿时哭笑不得。
过了一阵,席冉旭把鹌鹑蛋给煮熟了,用勺子舀了两颗给温暖。把剩下的放到自己碗里,然后开始努力地把它夹起来,艰难地送到樊灏景的嘴边。“景景,这个好吃。”好吃的东西,他都要跟景景一起分享!
樊灏景实在是无奈,但是跟一个小屁孩没办法讲道理,把他送过来的吃了。然后将他碗里的分了一半到自己碗里,敲敲碗沿。“剩下的,自己吃。”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席冉旭不再喂小鸟,自己乖乖的吃东西。
不时的,樊灏景还把一些煮熟的东西放他碗里,又把他的炉子调了小火,以免水烧开了溅到他。
温暖一边吃,一边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话说,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大叔已经学会照顾小孩子了,真是不小的进步啊。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怎么看怎么温馨!“大叔,我怎么觉得,你有做奶爸的潜质啊?”
“胡说八道。”樊灏景敲了她一下。
席冉旭闻了,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对着温暖说:“胡说八道!”他最喜欢樊灏景了,所以总喜欢模仿樊灏景说话。
温暖伸出手去,狠狠地蹂躏他的脸蛋。“让你再学坏。”
“小心点,等会被烫到了。”樊灏景头疼地看着这两闹腾的小孩。一锅热汤泼出来,非扒掉一层皮不可!
温暖吐吐舌头,做鬼脸。
席冉旭有样学样。
有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在,桌上的气氛倒是轻松愉快,就是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兼头疼!
吃饱喝足出来,两个小的猛摸肚子,吃撑了。
大叔去开车,他们两个人在路边扑腾着玩。
“慕歌!”温暖听到有人在喊。顺着声音转头一看,愕然发现直奔而来的老夫妻居然是上次在海边见过的。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同一个人,两次被错认,这到底有多相像?
老爷爷再次拉住老奶奶,叫道:“老伴儿,她不是慕歌。你看她是女的,而且这么年轻,她不是慕歌。”
老太太在温暖面前站住,听到老爷爷这句话,浑身一震,随即像是受了极大打击似的,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不是慕歌,她不是慕歌!”脚步踉跄,老态龙钟。
樊灏景开了车出来。看到那一对老头老太太,缓缓地拧紧眉头。这是慕歌的父母,他见过一面。那一次见面非常的不愉快,老人家大发雷霆拿着棍子追着他打,恨他入骨。他很清楚,尽管这么过年过去了,两位老人家依然不想见到他,所以他没有下车。
温暖将疑惑的视线收回来,拉着席冉旭走向车子。
老太太想念自己的孩子,明知道温暖不是,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这一看,她就看到车子里的樊灏景。顿时,老太太像是看到仇人一般冲了过来。“你这个坏蛋,你还我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你们两个上车。动作快点。”樊灏景沉着脸道。老人家身体不好,见到他更是受刺激,所以能不见就不见。
温暖听到他的语气,急忙拉开车门,把席冉旭推进去,自己也飞快地钻进去,关门!
在老人家扑过来之前,樊灏景已经发动车子。他的脸沉得厉害,或许说凝重更合适。
人的速度怎么也比不上车子,况且是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温暖回过头去,看到他们追着车子跑了一会,就消失在视野之内。温暖转回头,从后视镜里,看到樊大叔紧紧抿着的嘴唇都成一条直线了,黑着一张脸,相当吓人。
连席冉旭都敏感地意识到现在的樊大叔不能惹,乖乖地坐着不说话。
车子开出很远,温暖终于忍不住开口。因为,她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跟他们口中的那个“慕歌”有关系,如果没有一点关系,世界上怎么会有相似到让父母都认错的人?可是,当初的dna报告清清楚楚地显示,她就是温长庚的女儿!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她不是李心圆的女儿?“大叔,大叔……”
樊灏景用力呼一口气,脸色一点一点地缓了下来。“嗯?”
“你、认识刚才那两个老人家?”温暖有点没底,所以不敢直奔主题。
“嗯。想问什么就问。”这么多年过去了,疼也疼过,死也死过了,他也不怕再提起。夜里想起,揪着心脏凌辱一番,反倒能睡个好觉。
温暖绞了绞手指头。“那你也认识他们说的慕歌?你们是朋友吗?”
“慕歌是我爱的人。”樊灏景缓缓地将车子停在路边。为免情绪起伏酿成大错,他还是选择把车子停了下来。抬起头来,半弯月牙挂在夜空中,清冷的月光洒落在身上,竟像是冰雪沾身,冰冷异常。他抽出一根烟,点燃。
席冉旭最不喜欢闻烟味,倾身过去,抢掉樊大叔手里的烟。“景景,不许抽烟,臭臭,不好!”小眉头还皱着,小嘴儿还撅着。
温暖轻咳一声,差点笑出来。这小屁孩,眼看大叔那张脸都黑着,也不知道害怕。果然,小孩子就是无畏无惧!
樊灏景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把烟抢回去,略略尴尬地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的,眉头竟然也舒展了一些。
“大叔,我跟那个慕歌,长得很很像吗?”
樊灏景点点头。“像,八成以上。”只是一个英气,一个娇俏,却是一样的性子软和讨人喜欢。
“那她的年纪、是不是、可以做我妈了?”温暖问出这句话,脸皱得跟包子似的。
樊灏景失笑,伸手越过座位,摸摸她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慕歌他不可能是你的妈妈,因为慕歌是个男孩。”
一语激起千层浪。
温暖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呈大大的“o”型。什么?慕歌是个男人?“大叔,你、你是同性恋?”那他还把她拉到民政局去登记,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不是,我只是恰好爱上了慕歌。”爱这个字,不知道多久不曾提起了。自从慕歌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这个字,也就被尘封在了记忆里。
樊灏景确实不是同性恋,在遇上临慕歌前,他喜欢的都是有胸有屁股的女孩儿。夜里面做春梦的对象,也都是女的。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明明性别不对,可就是爱上了,还爱得无法自拔。然而,这样惊世骇俗的恋情,注定是不被世人所包容的,尤其是他们的亲人。看起来性子柔和的慕歌,敢于牵着他的手站在父母的面前,说他爱这个叫樊灏景的男人,哪怕被逐出家门也不曾后悔。而他,辜负了这份深情。所以,他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这是他犯下的罪,他用一生来赎罪。然而,上天给他的最大惩罚不是一辈子的愧疚,而是此生再也无缘见到临慕歌这个人!那比将他凌迟处死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温暖张张嘴,没再问下去。曾经美好的事情,在这些美好已经失去之后,再逼着想起来那无异于被一把摸了毒的刀狠狠地刺,那疼是无法形容的。最要命的是,这疼不在身体上,而是在心尖上。
温暖没有问大叔那个临慕歌去哪里了,但是她能猜得到,他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以大叔的性格,如果那个人还在,哪怕他恨大叔恨得要命,大叔也会用手段把人给弄到身边来,天天看着。
温暖看着大叔深邃的侧脸,许久也没动。那个慕歌已经不在了,大叔也把自己封在了那个有他的时空里。如今这个人,不过是个躯壳而已。
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便是生死相隔。人没了,一切都是空的。人活着,一切都会好的。
温暖突然想起那天看到几个好友双双对对时的失落,此刻想来,竟然烟消云散。她不求别的,只求高杨好好地活着,哪怕他们一辈子这样聚少离多!
樊灏景回过神来,看到温暖凝重的脸色,扯着嘴角笑了笑。“想什么呢,弄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温暖耸耸肩摇摇头,呼一口气。
樊灏景看着她一会,突然开口。“小丫头,慕歌虽然不可能是你妈,但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你们很可能是亲人。”
温暖瞬间瞪圆了眼睛,血液都停止流动了。“什、什么亲人?”难道临慕歌是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