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提。”
袁清远说完便下了车,绕到车尾掀起后备箱,正欲将东西拿出来。忽然,一双手抢先一步提起那几盒年货,一句“我送你”随着风声吹进耳里。口气强硬,透着不容分说的固执。
袁清远瞥了他一眼,叹气,“好吧。”
陆越泽:“你先把东西提着,我去把车挪一下,免得挡着别人的道。”
陆越泽把手里的大盒小盒交给袁清远就去挪车了。
看着他的背影,袁清远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
挪车?难道不是送上楼了马上就走吗?
就这样,五分钟之后,陆越泽理所应当地迈进了袁清远家的大门。
上门就是客,袁清远专门把自己珍藏的好茶拿出来款待他。
陆越泽默默地喝茶,心里却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万分无语。
明明只是来送个东西,原本连车都不打算下,送完就走的,现在为什么又坐在他家里喝起茶来?
袁清远有点小洁癖,在家只穿居家服,他换了一套睡衣出来,发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随即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卡通睡衣,无奈地一笑,“这是袁一给我买的。”
陆越泽轻轻颔首,“你很疼爱你的儿子。”
“是啊。”对上陆越泽深邃清亮的眸子,袁清远的眼神却黯淡下去。
除了儿子,我还有谁呢?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拿些点心给你吃,都是袁一亲手做的,味道很不错。”
袁清远说着,走进了厨房。
大概是久未见面的原因,面对陆越泽的时候,他感到十分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说什么,只要和对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就浑身不自在。
他承认,他想念这个男人。
他渴望对方宽厚的怀抱、缠绵的热吻,以及曾经带给他的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
四十岁的年纪,欲.望虽然没有年轻时那么强烈,但是偶尔在午夜时分,心中的寂寞如冰冷的浪潮般汹涌袭来,那时候他就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吻他、抱他、抚摸他,和他融为一体。
用爱占据他的心,用温暖包裹他的身体,给他一个可以沉溺的地方。
而这个人,只能是陆越泽,他接受不了别人,哪怕是逢场作戏他也做不到。
见不到时,日思夜想。见到后,又不敢靠近。
也许对陆越泽始终怀着一丝亏欠,袁清远觉得自己在感情上与他不再对等,总缺少了一些信心,那份能与他比肩的信心。
……
袁清远端着点心走出来的时候,陆越泽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电视机柜前面,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他没太在意,嘴上招呼着,“点心拿来了,快尝一尝吧,这个奶黄酥是袁一今天早上做的,吃起来挺香脆的。你……”
话音戛然而止,袁清远看见陆越泽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的是那张撕碎了又粘上的合照。
心头陡然一惊,袁清远这才想起,先前他闲着没事把两人的合照翻出来看了一会儿,可是看完了却忘了收好,随手放在了电视机柜上。
他瞄了陆越泽一眼,正巧撞见对方探寻的目光,一时懊恼不已。
自己这丢三落四的坏毛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他琢磨着如何打打太极把眼前的局面糊弄过去,可陆越泽似乎没打算放过他,开门见山问道:“你后来去找过我?”
话已经摆在明面上,回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袁清远深吸一口气,坦白道:“是的。”
“既然回头找我,当初为什么要走?”陆越泽提高音量,脸上是少有的激动神色。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袁清远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咬牙道:“我、有苦衷……”
“那你现在就把你的苦衷说出来!”
“……”
说出来?
怎么说?
袁清远在心里苦笑。
说我是怪物?异类?是个会生孩子的男人?
有人会信吗?
即使信了,不会觉得可怕吗?
这样的身体,谁又能接受得了?!
屋内一阵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着眼前人摆开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袁清远感觉心里好像揣着一个铁砣似的又沉又痛。
他反复咬着嘴皮,好几次都想把实情用一种撕心裂肺的方式大声吼出来,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痛苦一并发泄出来。
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空气中响起一声突兀的冷哼。
紧接着,一道冷如利刃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直戳他的心脏。
“你说不出来?我来替你说。袁一今年二十岁出头,他出生的那年,正是你消失后的第二年。你离开我是因为有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对她负责,所以必须牺牲我?可你没想到,那个女人生下孩子后就把你抛弃了,于是你又回过头来找我对吗?”
……
“袁清远,在你的心中,我就如此不堪吗?你和我在一起的同时,还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你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