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绍安能高看她,一半因她是沈俊臣之女,另一半则是因为沈宛。
沈宜道:“四姐姐,我们进不了明春园,还是先回家等消息。”
姐妹相携而来,原就是给沈宛鼓劲,再看看大赛的盛况,不想因明春园里接连出事,朝廷竟下令封了园子。
沈宝厌恨地瞪沈容姐妹一眼。
沈宜道:“你不想回家,我们可不等了。”
沈宝福了福身,“董公子,我先回家了。”
沈容突然觉得应该恶心一把董绍安,“四姐姐,你是与崔大少爷订了亲的事,还是少与陌生男子说话,要是传到崔家,该不高兴了。母亲说过,我们女儿家就要守女德本分……”
沈家薇也颇是瞧不起沈宝,自己都订亲了,还与其他男子说话。
沈宝的亲事是定了,沈家其他姑娘的亲事可还没着落呢,绝不能让沈宝坏了她们的名声。就算当今天下对女子的要求不是特严,也仅仅是限于她们可以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可以与其他姑娘结交为友,也有出门会友的机会,但与男子这样纠缠说话,到底让人轻视。
沈宜心下也有同情,经沈容这么一提,轻斥道:“四姐姐,你可不能再与人说话,否则家里长辈问起来,我们可如何说。”
有男子听到,不由惊愕道:“早前听说沈崔两家联姻,原来就是她啊?”
“这有什么可怜的,为官的是她伯父,又不是她父亲,她能高攀崔家,也是她的福气。崔左相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崔大少爷崔鸣礼,人人皆知,是个傻子,而今双十之龄,还如三四岁的小孩子。
董绍安心里五味陈杂,那天,沈宝不是说与崔大少爷订亲的是她堂姐么?
可这会子,居然说是她。
堂姐?沈宝说的堂姐应该是沈三娘,闹了半晌,与崔鸣礼订亲的是沈宝。马车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年纪小,最小的只得六七岁模样,最大的也不过十一岁,另两个也是八、九岁模样。倒是沈宝,今岁十三,到底是长开了,已经有了少女的体态,再加上叶初锦的精心教导,一举一动,都有一种美态,不像那几个,怎么看都是小孩子。
沈宝被她们姐妹你一言我一句地说,险些没气得哭出来,一上车,将头一扭,不再说话。
沈宜哪是个能忍住的,立马就道:“四姐姐摆脸色给谁瞧?你自己做错事,万一传到崔家,连我们姐妹的名声都被带坏。”
沈容淡淡地扫过沈宝,冷漠地、无情地。
回到沈府,沈宜就将沈宝与陌生男子说话的事讲了一遍。
潘氏道:“待二太太满百日,你二叔就要迎娶新二太太过门,自有她母亲教她规矩。”
沈宜道:“可四姐姐那样,好多人都瞧见了,她与人说是我们大房的姑娘,岂不是要连累坏我们大房的姐妹。编谎话也不害臊,还私会男子,见着董公子就一脸痴样,瞧着就让人讨厌。”
潘氏这便有些不快,说什么都行,沈宝怎能冒充大房姑娘,他们大房可没这种歹毒心肠的姑娘,到时候韦氏过门,让她管束住沈宝,以免闹出更大的事。
这些日子,崔家已经在给沈俊来打点仕途,以崔左相手掌三部的权力,这点事还是能做到的,哪怕是小吏之女,对崔家来说也有些脸面。
*
下午未时二刻,明春园外头就公布了幽兰榭五强的名单,第一名写的是八郡主,第三名沈元娘,第三名韦五娘,第四名郑九娘,第五名崔三娘。
沈容眯了眯眼,这不是她要紫嫣追加两组的一组么,不仅人员对得上,就连名次也都对了。
她下的是二十万两,这是多少倍率的,如果是无人投注的新倍率,得照最好的十五倍,再加上追加,翻两番,就是六十倍……
沈容一算这钱,险些没昏倒过去,也不知道紫嫣是如何下注的,她按捺住银子,静静地等着消息。
酉时一刻,沈宛带着沐风、沐风与石妈妈回府了。
彼时,沈俊臣也在,听说长女得了第二名归来,颇是大喜,他也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今次的评师里头,有翰林院的两位先生,八郡主当年在太学读书时,都得过二人的教诲,二人也极是喜欢八郡主的诗词风格。
潘氏越发被沈俊臣这个长女震住了,那么多名门贵女,沈宛还能得到名次,可见是绝对有真才实学的。
沈家薇、沈家莉听到消息,奔到二门上等候沈宛。
沈容纯粹是想见好些日子没见的沈宛。
几位姨娘听到风声,也都聚到二门,就像是等候英雄一般,就连下人们都带了几分喜色,一个个翘首以盼。
不多时,沈宛乘的马车停在院门外,沈宛在沐风搀扶下下了马车,但见神色里有些憔悴。
潘氏一见这模样,“这是怎么了?元娘,是哪不舒服?来人啊,快请郎中。”
沐雨正唤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去抬箱子。
石妈妈福了福身,“老奴拜见大老爷、见过大太太。禀大太太,昨儿有人使坏,大姑娘掉到河里,受了风寒,有些咳嗽,因念着大老爷的教诲,今儿是蒙着脸带病坚持应赛。”
蒙脸,是怕过了病气给旁人。
带病应赛?沈宜瞪大眸子,“若不是长姐病了,岂不是要得第一?”
沈宛笑微微地行了礼。
沈俊臣看着面前如此优秀的女儿,颇觉面上有光,朗声大喝:“还不去请郎中,快去!”
沈宛的声音有些沙哑:“回府前,永懿公主宣了太医给女儿瞧病,还抓了两副药。明儿午后,会有太医入府给女儿诊脉。女儿无佯,只是寒邪入体,调养几日就好。永懿公主念我染了风寒,令我在家休养,还说几日后的诗词大赛,也是要参加的。”
二姨娘念着她的银子,“大姑娘可得好生保重。大姑娘,这次你下注可中了?”
沈俊臣怨责地瞪了一眼,没瞧人病了,还惦念着她的银子。
沈宛道:“原是拟了五组最可能中的,追加的那组,人名都全了,就是我估错了第三名与第四名,实际成绩出来,第四名该是第三名,第三名该是第四名,下注时统共是三万五千二百两银子,现在有八万四千两银子。母亲着人给我送我送来了二万一千两,我当给母亲五万四千六百两银子。”她唤了声“沐风”。
沐风应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大太太,这是你给大姑娘的,连本带利全在这儿,是两倍又六成的赚头。
沈俊臣想的是他们拿了一万两出来,今儿就变成二万六千两了,脸上笑眼眯眯。
潘氏接过银票,随手递给身侧的李婶子,李婶子清点了一番,“回太太,是五万四千六百两银票。”
潘氏柔声道:“来人,快扶大姑娘回漱芳阁歇着。”
沈宜问道:“大姐姐不是说要把赚来的银钱交给父亲母亲保管么?”
沈宛笑了一下,“九妹妹说得是。”她顿了一下,“过几日,便是京城女子诗社的大赛,我还想再玩玩,到时候赚的钱多了,再一并交给父亲母亲,届时也能给我们姐妹多赚些银钱。”
沈俊臣笑道:“既是宛儿还要再玩一回,你身上的银钱就先留着,你正病着,回省漱芳休养,需要什么,派了丫头与你母亲说一声。”
沈宛福了福身,“女儿先告退!”
几个姨娘问着沈宛的背影。
沈容蹦蹦跳跳地跟在沈宛后头。
潘氏不解地问道:“听说五人一组地下注,这最低的也是五倍赔率,怎会是赚了二倍又六成的利。”
这里正说话,沈俊来也得了消息,直往这边跑,接过话道:“一听大嫂的话,我就知大嫂不懂玩法,这是大家投钱买,并不是只买一组,而是买了好几组,这叫广撒网,多捕鱼,这网落空,还有那网有鱼,买上几组,这总有一组买中的。”
潘氏“哦”了一声,“最后得了钱,再众人平摊的?”
沈俊来连连点头,“五人一组,可有数百上千组,又是男女诗社各前二十强组成的,变幻无穷,这五人一组,再调一人拆一人又是一种变化,可真正正确的只一组,这赌坊最高的赔率是一赔十五,如果没有几百组变化,他们岂不是要亏了。”
潘氏对李婶子道:“把账房唤来,将二姨娘、三姨娘、二老爷的银票兑给他们。”
二、三姨娘能有多少银子,不过是四五百两,还数潘氏与潘家凑的最多,她娘家几房嫂子弟妹,还是怕赔,多的出了五千两,少的只得一千两,回头她们要再玩,再让他们来。
沈家薇因着大姨娘给了一千五百两,也跟在沈宛后面直往漱芳阁去。
沈宛被石妈妈、沐雨扶到暖榻上,取了锦衾给她盖上。
沈宛打量了沈容一番。
沈容忙忙叫嚷道:“长姐,我近来可乖了,不信你问八妹妹,我可没惹事,一点儿也没惹,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