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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疯抽
且说蓝锦回到赵国皇子府,细细地将沈容说的话给说了。
赵熹道:“这个小狐狸,她不是不惧声名的么,怎的和我玩这套……”音未落,打了个止话的手势,“她是不想让沈家上下捡了大便宜,我如此送一份厚礼过去,她还懒得劳心来保这些财物,倒不如不收。嘿,她倒想得简单。”
他拊掌一拍,只疼得倒抽一口寒气,看着手腕上溃烂的伤口。
小狐狸在人前装出财迷样子,对他送去的东西,却只收了该收的药材,旁的再不肯多动,真财迷、假财迷,关键时候就能分辩了搀。
明明有心计,有手段,硬是躲藏在她姐姐背后,若她当真露出自己的才华,以赵熹的推测,怕是不会比沈宛差。
蓝袍道:“主子,是不是传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腕上的伤口。悦”
赵熹摆手道:“小狐狸不是说要让本王的伤口不能康愈,今晚就让她瞧瞧本王的真心,她随口一句话,本王可奉若纶音。”
蓝锦道:“主子,明日便是诗词大会了,八王爷也会参加。”
赵国八王爷赵硕,此人才华不错,人亦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纪二十五六岁,成熟、沉稳,自有一番男子韵味,属于那种有风度,又阳刚的美男子,在赵国都城心仪他的贵女亦有不少。
赵熹问蓝锦道:“让人与他吹捧沈宛?”
这要让一个人对另一个生好感,未曾得识便让他先闻其名,若是发现不曾得见的女子正与他心目中幻想的佳人相近,一旦见着,生出一见钟情之意的机率大大提高。
蓝锦道:“沈大姑娘现下在京城的名气正盛,不用我们的人吹,八王爷已经听说了,现在正感兴趣呢。”
沈宛就像是一个传奇,一个故事,她在咸城的出尽了风头,连夺三魁,不想出名都不成,虽面蒙轻纱,可谁不知道她才貌双全,一张面纱半遮颜,更让她多了几分神秘感。
“怎能只是感兴趣,得让他们多说说沈大姑娘的容貌才德。”
蓝锦、蓝袍垂眸看地,若是再吹,就太过,回头办不成差事,赵熹又得斥责他俩办事不力,现在八王爷已经开始幻想明日见到沈宛的情形了。
赵熹因为看中沈容,现下正打着主意让他的八皇叔去娶沈宛,这样一来,沈容最看重、也是她唯一视为亲人的女子便是赵国皇家妇。
哈哈……
他赵熹怎么就这般聪明呢。
赵熹光是想想就乐。
八王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又因生在皇家,与生俱来有一股高贵之气,虽说略微花心些,可他府里还没嫡妃,这不能怪八王爷花心,实在是他还没能真正动心,想来若真动心,定会用心对待。
名门贵公子又是出身皇家,有几个不是这般,谁不曾有过张扬青春年少,谁又不曾意气风发过,八王爷是赵国国君最少的弟弟,与赵国国君如兄弟但情感更是父兄一般,感情深厚,否早不会奉命使臣前来大周京城。
明月皎皎,如冰如润。浓稠如练的月华洒照天穹环宇,却是如此的凉,洒于沈府的荷塘与亭台上,仿佛覆上一层淡淡的霜色。
沈容沐浴之后,左手执棋,右手落子,自己与自己对奕两局便有些困了。
赵熹小心翼翼地进入沈府,动作轻柔如落叶般地进了沈容的内室。
这小狐狸睡得还真香!他若把她丢河里,怕她也不会醒来。
想到上回丢河里的事,赵熹心里也有些疼惜,谁让这小狐狸故意招惹他,真真是她自找的。
赵熹手时拿着一只漂亮的镯子,这是一只殷红如血的鸡血玉,上面点点血色,宛如桃花落在了雪白的玉,故而,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桃花玉。许多桃花玉,要么色泽不如这只漂亮,要么便是质地不够油润细腻,摸在手里,似落在了女子娇嫩的肌肤上。
他倒吸一口气,这只桃花玉镯是当年他离开赵国来大周为质,母后含泪交给他,“原是当年本宫与你父皇大婚敬新人茶那日,你们皇祖母赏我的桃花玉,本是一对,一只我给了你太子皇兄,叮嘱他,有朝一日若得遇心仪女子,便以此相赠。这一只,母后便留给你,异国他乡,若得遇心动姑娘,可许深情……”
十六年了,他一直没有遇到心仪女孩。
但今日,他懂得了什么是心动。
他抬起沈容的手臂,这手还真小,瞧上去比他的手小了一半,他将桃花玉镯往手上一套,呃,轻轻一下就滑落到被子上。她的手也太小了,小得这只桃花玉太大。
睡梦里的沈容翻了一个身,用腿踹开了被子,在迷糊中伸手拉过一角盖在胸口。
手套不上,那脚呢?
赵熹觉得自己太聪明了,看着她露在外头的小脚,这脚真小,摸在手里也很舒服,他静默地将桃花镯往她的脚上套,竟还真套上去了,如果她的手腕有脚踝这般大小,不就是正好。
可这是手镯,不是脚镯。
赵熹自顾自地欣赏一阵,抬手想把桃花镯取下来,取不下来了,总被脚后跟给卡住,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套进去的。
这可是他们赵国皇家的传家宝啊,怎么不套到脚踝上了。
沈容睡得正香,总觉得左腿有个什么东西,不由得用右腿蹭了蹭,一蹭就碰到一个冰冰凉的东西,还家一个肉乎乎的……
她灵机一动,立时全无睡意,莫不是老鼠跑到她床上来了?
听闻,有老鼠咬了婴儿的鼻子,还有老鼠吃了婴儿的耳朵……
她一动不动,老鼠正在她的左腿上爬动……
砰——
赵熹毫无防备,被沈容一脚踹到了地上。
沈容立时坐起身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床前跌坐着一个人,她原本的睡意立时全无,只有气,而且还是很生气。
“赵熹,深更半夜你不睡觉,又来作甚?”
“什么叫又来作甚?”赵熹从地上爬起来,这小丫头的一脚未免太狠了。
她是想把脚上的老鼠给甩死,不想一抬腿就踹中了一个人。
赵熹将自己受伤的左臂递过来,“你说要报复我,不让我伤口好,我可没用药,瞧瞧都溃烂了,为了能留下难看的疤,看到疤便能想到你,我特意用了腐肉膏,你现在该满意了吧?”
他是不是有自虐症?自己用腐肉膏,这种带毒性的膏药是用来算计他人用的,他却自己身上。
沈容歪头道:“这是我私里说的气话,你怎知道的?难不成你买通我身边的下人,从她们那里知道的?”
她生气,但却不是赵熹,不过是说几句话。
赵熹当真了,传话的沐风更是当真了,沈容配了一些药,但这些药不是用来对付赵熹,而是她用来对付董绍安。
赵熹忙笑道:“小狐狸,你真是太聪明了,一猜就猜到了,你说得没错,是我买通了下人。”
若她不是知晓真相,就被他蒙混过去。
赵熹的棋艺比梁宗卿都厉害,可见此人的心计很深沉。
赵国太子病亡,赵熹作为嫡次皇子,赵国许是要将他接回去了。
他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赵国太子。
沈容觉得足踝处有些不适,抬脚一瞧,多了个东西,立时火苗乱窜,“你干的?你把什么东西套我脚上了?”
赵熹呵呵一笑,“我母后送给我未来娘子的订情玉镯,我赵家的祖传宝贝。”
这分明是一只手镯,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套她脚上。
沈容抱着脚想摘下来,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扒不下来,“你果然是个疯子,哪有人把手镯戴脚上的,你是不是打算不要镯子?快给我摘下来!”
赵熹摆摆手,“小狐狸,你别害羞,这是我送你的,待你及笄,我便娶你,瞧你这眉眼,长大了应该不丑,就赏你做一个侧妃。”
去你的侧妃,她沈容可不稀罕,她要嫁给某个男人,必是两情相悦,必是唯她一人。侧妃在旁人眼里瞧起来不错,可对她而言,这就是侮辱,就是个妾。
“快摘下来,你再不摘下,我便砸了它,我可是说到做到。”
赵熹伸手将桃花玉镯扒了几下,取不下来,被卡在足后跟处。
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居然把这镯子套她脚上,这么小的圈,待她长大,小腿还不是被勒住。
沈容带着质疑地道:“这东西真是你家的祖传宝贝?也太差了些,至少也该是一个什么翡翠、东珠、和氏璧那样的宝贝,你看这成色,也太差了,你们赵国很穷么?”
居然嫌弃了!
“你什么意思?”
“赵熹,你是不是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就这么个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如果你家是山野人家,有这么个东西当祖传宝贝,我信。可你家好歹也是赵国皇族,这东西是祖传的?”
这皇家的祖传宝贝,是不是随便在小摊小店上买一年东西就可以?
桃花玉这东西,沈容在现代就见过的,并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不过因为上面色艳如一树树桃花,故而有此美名。
沈容见他摘不下来,她坚决不会将这东西套在足踝处,这一走路,摇摇晃晃,还不得把肌肤给磨破,所以她是坚决、果决不会留下的。
她掀开被子,扱上绣鞋,四下里一扫,看到案前的砚盘,握起砚盘欲敲,这一砚敲下去,玉镯碎了,她受伤出血,不是青瘀一大团,便是被玉镯割伤。
赵熹见她要砸玉镯:“你作甚?这真是母后送我的,我母后很喜欢桃花玉,它是我外祖母传给我母后的……”
沈容不以为然,将脚一抬,“你的想法一般人没有,把手镯戴我脚上,我一走路就摇摇晃晃,你看我的肌肤多娇嫩,走不了几步,就被它磨破皮。你总不能让我将它戴在脚上,这么小的圈儿,都快贴到我肌肤上了,再过两年,我的腿都比它粗,取下来是早晚之事。熹皇子,你真是聪明,这种整人的主意都能想出来。小女佩服!”
她显然不信他的说辞,认定这桃花镯就是大路货。
认不出是宝贝,是她没眼光。
就像她看不到他的好。
赵熹气急,一窜身奔近沈容,他是十几岁的少年,原就比沈容大好几岁,现下往她眼前一站,就是高了一个脑袋,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容。
“小狐狸,你是故意气我?笑我赵国没宝贝?你的眼光从来就不好,就似在明春园,你看到的是那个长得娘兮兮的少年,却看不到我这种人中龙凤、智勇双全的美男。看人如此,你看玉也如此,唉,真让人失望,要不要我寻两个最好的先生调教调教你。”
“说我没眼光?你才有问题,不按常理行事。”
为了让她记住他的身份、名字,把她丢河里,还因此大病一场。
说要赔礼,支字不提赔礼事,送的礼物跟婚娶聘礼一般,浩浩十几抬。
这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行事霸道,不讲道理。
她瞧娘兮兮的少年……
沈容歪头思忖,蓦地忆起,她是在瞧沈宝与董绍安,都怪赵熹,她只瞧出董绍安喜欢沈宝,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说上话,就被赵熹给搅局了。
赵熹不想与她拌嘴,以这小狐狸的行事,回头肯定会砸了他的祖传美玉,“你这儿有香胰子没,抹点在足踝、后跟处,也许就取下了。”
大半夜的,二人不睡觉。
都在忙着把玉镯子从足上取下来。
她的小腿不细,也不知道这玉镯子到底是被他怎么戴上去的。
“你躺下,我记得当时戴上去时,你的脚与腿伸得成一条直线,不是像现在这样弯着的,再像那样伸,一定可以取下来……”
沈容闷闷地想:瞧他紧张的样子,不是大路货,若真是大路货,由着她砸碎,可他是真的很用心地在取。她的足踝啊,红得快滴血了,再这样折腾下去,肯定磨破皮。
该死的赵熹,进她的阁闺就跟他自己个家里一样。
忍!
沐风、沐雨是赵熹的人。
但这二人并非一点用处没有。
至少,她们保护了沈宛。
她可以把这两个人送给沈宛当陪嫁。
沈俊臣在给沈宛议亲,届时沈宛身边多这么两个机灵、武功又好的丫头,也能多一些保障。
沈俊臣为什么要推掉沈宛与梁宗卿的亲事,这明明是一门很好的亲事,梁宗卿是卫国公嫡长孙,要貌有貌,要才有才,非纨绔,有才能,还有见地,这么好的少年郎不做她姐夫,就连沈宛都觉得可惜。
沈容想到沈宛的婚事,应付掉一个临安王世子南宫昴,皇家还有几位皇子呢,可这些皇子个个都已有嫡妃,如果让沈宛去做侧室,还不如嫁个贫寒学子。
足上传来一阵刺痛,那是玉镯憋住后跟处,她咬牙忍着,将脚与腿伸成一条直线,赵熹用力一扯,只听“咚”的一声,桃花玉镯终于取下,而他失声惊呼“桃花镯!”
沈容坐起身,借着微弱的烛光,许是他取时没拿端,镯子摔在地上,化成了两截。
还好不是她弄碎了,否则以赵熹的霸道,一定缠着她闹不可。
“熹皇子,你节哀!到时候让你母亲再另送你一只‘祖传宝贝’!”
说到最后四字,她刻意加重的语调。
赵熹拾起断玉,“怎会断了?多少年都没事……”神色之中有疼惜。
“不就是一块玉镯,你不用这么难受,赵国皇家好宝贝多了去。”
可再多,也不是祖传的桃花玉镯。
她知不知道,在他们赵国,桃花玉又叫姻缘玉,是男女订情最好的信物,人要戴上这样的东西,别人就知道那人心有所属,便是家中长辈也会去问是何人,若觉两家合宜,长辈们就会替一双男女订亲,成就一段良缘。
这是他的姻缘玉……
现下断了。
他要送给沈容,可它断了,这兆头太不吉瑞。
沈容以为他很喜欢这玉镯,安慰道:“不就是断了吗?你找了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再给接下来,上面还可以装上一些漂亮的纹饰,说不准比早前还要漂亮呢。”
赵熹原本落漠的样子,立时释然了,断了可以续,对,姻缘如此,玉也如此,“待我接好,我再送给你。”
“熹皇子,我看你是误会了,我不喜欢桃花玉,太艳了!要不你改送别人,那个什么赵国皇子侧妃,我也不喜欢,你也一道送给别人。”
赵熹反问道:“你看不上侧妃之位,你是喜欢嫡妃的位置?”
看不上侧妃,那就看上嫡妃了。
她是不想与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赵熹行事太异于常人,她不喜欢,着实接受不了。
面上瞧着低调,像是个只会跟着九皇子南宫昶玩闹的纨绔,实则太过厉害,这棋下得好的皇子,你说他没心计,她是绝不会信的。
“熹皇子,就算赵国要与大周联姻,自有两国公主皇子,不可能是臣子之女。”
赵熹道:“自古以来,两国联姻,非皇家之女和亲的也不少,比如王昭君。”
王昭君和亲,千古佳话,让沈容效仿还不如杀了她。
她勾唇苦笑,“这世上,又有几个真像王昭君的女子?抱歉,我做不了。公主和亲少有幸福的,何况是臣子之女,王昭君和亲名上好听,可一生凄苦,嫁完了老子嫁儿子,唉,苦啊。”
她不愿意!也不会去做。
“我们赵国的风俗与大周相差不大。”
沈容不耐烦地摆手,“夜深了,你该离去,我得睡觉。”
赵熹道:“再说一句话,你想不想入幽兰诗社?”
“不想!”只此两字,沈容倒头就睡。
沈宝想,便是沈宜也想,可她沈容还真不想,幽兰社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去石榴诗社、桂花诗社,虽然一个是二流官宦千金的诗社,另一个更是小吏、富贾千金的诗社,但后者能结识更多的人家。
桂花诗社便是一些小吏千金也不入,听说九成以上都是富贾千金。里面全是有钱人的地方,还有两成官宦千金,那都是不嫡女,多是家中得宠的庶女。幽兰诗社里是绝不会让庶女进入的,全都是出身高贵的嫡女。如果要选,她就去桂花诗社。
赵熹问:“全大周的姑娘,谁不想进幽兰诗社,你为何不想呢?”
“那地方我可不觉得有多好,我不做作对,更不会吟诗作词,不适合我。”
与他说实话——才怪,她与他又不是多熟,更不是朋友。
赵熹轻叹一声,“还以为你如果想进,我可以找永乐公主说说,你就进去了,你居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