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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相继赶到,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窥,“大白日的,怎就走水了?”
她用的秘方,无论天晴下雨,只要开盒子就会跳出火苗,若是阳天,会燃烧得更为厉害,硫磺、磷、火药,还有一味藏在盒子里的火星,她是做火捻子的方法将火星藏在盒子里头,不启盒便罢,一旦启盒,必然会燃烧。易燃物会在瞬间与火星起反应,立时就会轰的一声窜出火苗,甚至让他们来不及瞧清里头的东西,那几张白纸就能燃着悦。
沈俊臣道:“多婆子,着下人请郎中,老太太今儿受了惊吓,需要好好地吓吓惊。”
潘氏没细想这等的怪诞之事,突地发现沈宝脸上又花又脏,不由蹙了蹙眉,“四姑娘还是好好洗把脸。”
八姑娘、九姑娘、十姑娘也相继到了,六爷、七爷也来了,一个个有好奇,有担心地打量着院子。
沈宝的服侍丫头立时捏了张湿帕子来,沈宝接过,用帕子一擦,只听沈宜惊呼一声:“四姐姐,你眉毛去哪儿了?”
“眉毛!”
沈宝早已吓得忘了自己被火燎了一把的事。
她用手一摸,额上还真没了眉毛,用手一按有些扎手,依然是被火烧得没了眉毛。
十姑娘这刻忍住笑,直弊得一张脸鼓囊囊的搀。
七爷沈宪指着沈宝道:“四姐,你的眉毛去哪儿了?”
沈宝用手摸了左眉再摸右眉,突地扯开嗓子尖叫:“鬼啊!有鬼!真的有鬼!是先头的伯母,她……她在祖母的盒子上……”
老太太大喝一声:“闭嘴!哪来的鬼!没有的事,这只是意外。”
天晓得,她的心里比沈宝还要怕。
怎么就闹鬼了!
石氏居然骂她“老虔婆”,还留下“还我嫁妆”的血字,血色多像石氏临终前喷出的那口黑血。石氏的死与她有关,这个秘密万不能让沈宛姐妹知晓,否则她就拿捏不住她们姐妹。
老太太心下惊恐万分,面上却佯装平静,整个身子因为惊吓过度没了半分力气,只能软坐在贵妃椅上。顾不得天上细雨纷飞,她甚至害怕再进屋里,天晓得石氏的鬼魂还在不在屋里。
沈俊臣对多婆子道:“从库房挑几套窗帘挂上,着匠人贴青纱,派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把屋子再打扫一遍。”
老太太冷声道:“翡翠、珊瑚,拾掇一下,今晚搬到佛堂去住。”
珊瑚总觉得这屋阴森得可怕,说不好石氏的鬼\魂便躲在暗处。
潘氏试探似地问道:“婆母,你且去佛堂住几日,儿媳这便着下人拾掇慈安院,待收拾妥帖了,你……你再搬回来如何?”
“往后,我就住佛堂!”再让她回来,岂不是更要招鬼,石氏一定还在慈安院,打死她也不住这里。
老太太一语出口,方觉自己太急了,忙道:“五丫头住的仪方院着实小了些,你令人重新拾掇,改日换上仪方院的匾额,让五丫头搬进来。”
沈俊臣怔住,不解地看着潘氏。
“婆母,这院子是府里最好的院子,这可是当家主母才能住的院子,容姐儿是万万住不得的。”
“她住不得就空着好了。”
反正,打死她,她也不会再住在这院子里。
大白日闹鬼,石氏的鬼\魂也太厉害了,定然是个恶鬼、凶鬼,她住哪儿都不安全,还是住在离菩萨最近的佛堂。那里有观音菩萨的石像,定能得菩萨护佑,百邪不侵。
老太太是拿定主意,除了佛堂哪儿也不住。见潘氏站着未动,也没吩咐下人帮她搬迁,老太太急道:“巧云,你还站着作甚,快着人将我的东西搬到佛堂去。”
潘氏当即对多婆子、李婶子二人吩咐了几句。
老太太再没进慈安院的门,而是看着下人将她的东西搬出来,在珊瑚、翡翠的搀扶下,当即迁往佛堂。
沈俊臣直弄了个莫名,唤了沈宝去福瑞院问话。
沈宝支支吾吾、结结巴巴,说了良久也没说个所以然。
还是沈宝的服侍丫头小链说清楚了:“明儿要开明春园,四姑娘想同姑娘们一道去游园,老太太原说要给四姑娘添新裳,再添些得体的首饰,今儿拿钥匙开她的存钱的盒子,谁知道刚一开盒子,里面轰的一声就跳出了火苗,吓得当即就把盒子抛到一边,那里面的银票、房契、地契化成了一团灰烬。
老太太正难受着,四姑娘便安慰老太太,说老太太手里还有从大姑娘那儿拿来的锦盒,盒子里不仅有银票,想来值钱首饰也是有的。老太太请了大姑娘去慈安院说话,让大姑娘交出了钥匙。大姑娘一走,老太太让四姑娘开锁,谁知道,刚一开盒子,那里头就窜出丈高的火焰,眨眼的功夫,就将窗帘给点着了,里面的银票也烧成了灰……”
小链避去老太太盒子出现几个血淋淋字不说。
沈宛听了个明白,但还是愣怔了许久。
一个人如此说,没人信。
可几个人都如此说,沈宛心里犯了迷糊。
她又忆起沈容叮嘱她不要开盒子,虽然知道这事与沈容有关,可沈容是如何做到让一启盒子就喷出火的?对于妹妹的本事,沈宛越发觉得神秘。
自打沈容在陈留大病一场之后,就如同换了一个人,可她明明查看过,那就是她妹妹。
潘氏惊道:“存放银钱的盒子里能喷出火来?”左右环顾一番,不信的人还真不少,“四姑娘,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
她潘氏若信了这等鬼话,那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定是老太太贪了大姑娘的银子,生怕要给大姑娘置嫁妆,为了推个干净,寻了藉口,说那盒子里喷出的火把银票烧了个干净。
沈俊臣面露狐疑,说不信,可慈安院的窗户、窗帘着实是被烧没的。若要他信,沈宝主仆说的话又太过匪夷所思。
盒子里喷火、窜出丈高的火……
这怎么可能。
潘氏听到老太太有二万两银子,而沈宛姐妹攒下的几万两银子都付之于火,轻声道:“宝姐儿,银票老太太搁起来了?还是悄悄儿地给你了?”
沈宝一恼,大声道:“伯母不信我的话?”
沈俊来面有惊慌之色,他这些日子在府里的地位尴尬,且那日,沈俊臣很明确地说“二弟,你的名声在京城已经毁了,想要入仕怕是不成,要不你先回老家?”
沈俊来见到了京城的好,哪肯回去,即便不能入仕为官也要继续待在京城。道:“母亲说要凑银子给我起本做生意。京城这地儿人多,想来比老家好做生意。”
沈俊来哪是个做生意的料,但有事做,总比闲待着的好。
潘氏微微一笑,“夫君可信宝姐儿的话?”
沈俊臣觉得沈宝主仆所言,可信度不高,弄不好,还真是老太太使的伎俩,目的就是贪了沈宛姐妹的钱。他才是沈宛的亲爹,就算要得银子,也该是给他,老太太怎能抢了他闺女的钱,得一点可以,也不能这般贪心,竟是一两也不给他。
潘氏又道:“这许是老太太私下给二弟置的家业,故意哄骗我们呢。”
这话正好说到沈俊臣心坎,老太太的偏心,他可是见识到了,他上回就怀疑自己不是老太太生的,可事实证明,他确实是老太太所出。
潘氏冷笑着,“盒子里喷火,还能跳出丈高的火苗,四姑娘这故事讲得不错。多婆子,从我屋里取两个盒子来,也让四姑娘和小链给我们示范示范,看这火苗是如何喷出来的。”
只片刻,多婆子就寻了两个盒子,给沈宝与小链一人一只。
潘氏手捧着茶盏,依旧含着笑,可那眼里却是越来越犀厉地冷,想占沈宛姐妹钱,一两都不给他们,这就说不过去了。老太太手头的二万两银子,还有沈宛交过去的几万两,怎么能全让老太太偏了二房去。潘氏也有儿女,儿子大了娶新妇要聘礼,闺女出嫁也得一笔嫁妆,这老太太怎就不疼疼她生的孩子。
想到此处,潘氏心下满腹怨言。
“四姑娘,你今儿能让盒子里喷出火我便信你,喷啊,不用喷丈高的火,只要像灶里的柴火那般,我都信你。”
沈宝咬了咬唇,希望石氏的鬼\魂跟了过来,愤愤然地启开盒子,没火!她恼了,再合上,心里暗暗祈祷了一番,早前怕火,这会子巴不得能跳出火来,也好证明她没有说谎,再开时,依旧没火。
小链急道:“大太太,是真的,老太太和大姑娘的盒子一开,里面就跳出火来。”
沈宝灵机一动,道:“许是没锁的缘故,要不伯母也锁一下,我再开。”
潘氏又让多婆子取了铜锁来。
沈宝学着早前的样儿,先锁上,过一会儿再开,里面还是没火。
沈俊臣看着沈宝反复折腾,苦笑不得。
潘氏则一副讥讽嘲弄的模样,“众人都瞧见了吧,盒子里可没跳出火来。四姑娘,这个话是你想到的?还是……”
是老太太编出来哄人的,目的就是贪掉沈宛的几万两银票。
沈宝一抬头,见沈俊来都面带质疑。
沈宝重重一跪:“伯父、伯母,是真的!那盒子里头真的窜出火来,是真的,火把银票、房契、地契都烧了个干净,下人们进屋时,一定看到了纸烧成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