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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越发急得紧,“他们直说便是,至于这般嘲讽俊来?”
潘氏柔声道:“罗家是出了几代御史的清贵门第,他家的规矩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重,在清流中颇有声望,二老爷又闹出那些事,也难怪他们瞧不起人。因近来的事,有好几个御史连大老爷都瞧不上,时不时挤兑几句。昨儿,吏部尚书也训斥了大老爷,直说他‘任人唯亲,向朝堂举荐不贤之人’这一顶帽子下来,大老爷不敢再帮二叔入仕了。
大老爷从江南回京赴任,早前抢夺左侍郎一职的官员便有五六个,个个都是在朝中有势力的,便说现在去了礼部任职的丁大人,他妹子还是二皇子宠妃,近来正上窜下跳,想夺了大老爷的吏部左侍郎一职,便是他煽动御史弹劾大老爷。
老太太少出门许不知道,这几日我们家周围多了好些奇怪的眼睛,怕就是这些对头派来的小厮下人,就等着抓大老爷的小辫子,想把大老爷拉下吏部左侍郎的位置……
母亲,儿媳这几日整宿整宿睡不着悦。
大老爷是个行得端,处事又得体的,这回因二老爷的事,这左侍郎能不能继续是他做还不定呢。”
潘氏瞧老太太这心偏着二房,她实在不愿意沈俊来拖累了沈俊臣。此刻,拿定了主意,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母亲,为了大老爷,为了我们一家,你……让二叔先回乡避避吧!母亲!”她眼泪顿时涌了起来,“昔日为帮大老爷谋到吏部左侍郎一职,我娘家父兄使了多大劲,我们花了多少银子,儿媳更是连嫁妆首饰都典卖了。现在,二老爷家里出了事,连大老爷都被上司指责,更被同僚盯上,一个个都想夺了他的左侍郎一职,母亲……搀”
潘氏泪滴涟涟,她可顾不得沈俊来,他凭什么连累沈俊臣,自己没本事,就会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沈宾更想害死她儿子取而代之,若全说是李氏教的,这里面也有沈俊来的份儿。
潘氏上次险些看沈宏淹死,现在丈夫的事又也是因沈俊来而起,她心里不怨不恨、不防备这是不可能的,她着实不想因沈俊来的事就连累自己的丈夫儿女前程。
老太太心下着恼:潘氏到底不是她娘家侄女,处处听她的话,李氏虽死了,可活着的时候说是儿媳,便是闺女也不过如此,为她谋划,听她指使,大小事也要问讯她的主意。可这潘氏,早前瞧着还成,而今瞧着倒与早逝的石氏有几分相似,一样自私,一样捏着东西不撒手。
老太太不由得冷哼两声。
潘氏跪在地上,呼一声“婆母”,“若婆母执意让二叔留在京城,有朝一日连累了大老爷的前程,儿媳也无法再请娘家父兄出面帮衬。”
意思时,一旦有麻烦,潘家就不会管了么?
老太太气得面容转青,“大老爷可是你夫君?”既是潘氏的丈夫,若沈俊臣遇到难事,潘氏就该鼎力相助才是。
“婆母可想过,扶持一个人不易,而毁掉一个人却极易。吏部尚书因大老爷举荐二叔之事已不满,还训斥大老爷,又道‘举荐贤士、能人便可,但不能将二叔那等品德不佳,才干平庸之辈引荐朝廷。’
吏部尚书训斥时,毫不隐瞒地说,他亦被左丞相训斥了。今日早朝,因二叔之事,大老爷也被御史弹劾,就连吏部也被皇上训斥。”
潘氏见老太太执意不同意,老太太入京见到了京城的繁华,看到了这里的富贵,别说她不想回老家,便是沈俊来也不愿意离去,一心想过人上人的生活。
沈俊臣现在为官,那可是先考秀才,再中举人,后又中状元,步步才有了今日的一切。可沈俊来至今也只是个秀才,就想仗着有个做吏部左侍郎的大哥破格入仕。
潘氏还跪在地上,就听到外头传来沈容、沈宜的声音:“父亲(爹爹)今儿怎的下朝这么早?”
沈俊臣却没说话,拉长着脸儿,气势汹汹地进了慈安院,一揖手,道:“给老太太请安!”突地看到跪在地上,满是泪痕的潘氏。
老太太立马道:“俊臣,你来说说,瞧瞧大太太,她要老二回老家避避风头……老二入京可是要入仕为官的,怎么能离开呢?俊臣……”
当初沈俊臣给家里的家书,原就是要老太太带着沈宛姐妹入京,并不曾提到要老太太带上二房的人,可老太太听了沈俊来的话“大哥入了吏部,那是专门管官员的美差,娘帮衬我说几句好话,让大哥在朝廷给我谋个差事……”
老太太觉得:大儿子当大官了,也应该帮衬一下小儿子。于是乎,便将二房的人也带上,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入京。
沈俊臣走近潘氏,温柔地将她扶起,语调轻柔:“你最是畏凉,怎的跪在地上。”
“大老爷……”潘氏的眼泪奔涌而出,“妾身都是为了这个家,近来大老爷被御史盯上了,妾身……也是怕啊。”
老太太将拳头重重击在案几上,传出一声闷响。
沈俊臣回眸看着老太太,眼神冰冷:“母亲,二弟不能入仕。”
“不能入仕?怎会不能做官了,早前不都打点好了吗?”
沈俊臣垂首道:“今儿早朝,儿子被罗御史给弹劾,拿出了去年几个举荐入仕官员的贪墨证据,吏部右侍郎弹劾是儿子所为,吏部尚书帮儿子说了几句好话,皇上才没治罪,可是儿子再也做不成吏部左侍郎!”
潘氏身子摇了一下,“夫君,你是说你……”
沈俊臣满是气恼,这一切都是沈俊来惹出来的事,甚至有官员说,“沈大人可是好性子,嫡长子被弟媳妇害死还能容忍,这知道的说那孩子是被你二弟害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薄情寡义竟连亲生儿子都害。”气得沈俊臣当即面容铁青,可他又不能如此,对方是他的对头,人前人后都是要讥讽、挤兑的。
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岂不真成了他害死亲儿子的。
届时,他便真的是“薄情寡义!”
老太太这会子急道:“你真做不成吏部左侍郎了?”
沈俊臣道:“皇上一句话夺了官职,让我与礼部左侍郎换了个儿。”届时,皇帝听到御史弹劾沈俊臣,拽着吏部推荐官员不力之事说事,有大臣跳出来指责沈俊臣要替失德弟弟入仕的事说话,皇帝一听,立时皱了眉头“沈爱卿,你与礼部丁爱卿交换官职。”
一句话,礼部丁大人是吏部左侍郎,沈俊臣成了礼部左侍郎,他们二人原就是对头,早前丁大人就极想入吏部供职,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
皇帝分明是对沈俊臣不满,朕信你、提拔你做吏部左侍郎,可你倒好,给朕举荐的是什么人才,一个个中饱私囊,你那弟弟更是无才无德,还想举荐他入仕,这可不行,你不能上任这个实缺,那就换一个愿意好好干的人来。
沈俊臣简要说了朝堂上的事,“今日一散朝,丁大人就急着要交接事务,不过彼此交代几句就结束了,明儿开始,我便要去礼部办差了。”
礼部,可是一个清水衙门。
吏部,那可是有油水的,官员评核、晋升、谋差都得打点吏部,虽然都是从二品官职,可实际好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一年吏部左侍郎,能当十几年礼部左侍郎,或者说,礼部左侍郎就是骑马追也追不上吏部左侍郎的好福利。
老太太早前还想打压潘氏,这会子听说沈俊臣被皇帝一句丢了吏部左侍郎的官,心下有些惊慌,觉得有些对不住大儿子,可这愧疚也只得片刻的热度,很快就散了。
大儿子是个有本事的,即便现在去了那个什么礼部,想来用不了多久,还是能谋上好官,不是说潘氏的娘家如何厉害么?有他们在,一定能帮上忙的。
对,还是要留沈俊来在京城,好让沈俊臣设法给他谋个官职。
沈俊臣道:“大太太考量得是,二弟不能留在沈府,母亲,以儿子之见,一是让二弟回老家,待京城的事淡了,有了机会再谋入仕之事;二是儿子走走京城书院的门道,送他进京城书院读书考取功名。”
老太太先是被沈俊臣做不成吏部官员而惊住,但很快,知道沈俊臣还是在朝为官,呢喃道:“他入京可就是做官的,俊臣,你想想法子,给他谋个小吏的差使也使得。”
沈俊臣摇头轻叹,“满朝文武已经认定俊来无才无德,能力平庸,最近几年,我是不能替他谋划入仕,只能待这事淡了之后再议。这举荐入仕的,到底比不得科考入仕,儿子以为,还是孝取功名入仕的好,他现在只是一个秀才,这朝中其他大臣也有举荐亲友入仕的,那人家至少也是举人啊。”
言下之意:沈俊来这功名着实太低!
这大周朝有多少秀才,若秀才都能谋个一官半职,这天下还不得乱套。
老太太气恼道:“你是嫌他没本事?”
“俊来书没读好,又不肯足踏实地做事,这是事实。”沈俊臣轻叹一声,努力压下了心头怒火,“母亲且拿拿主意,是让他回乡还是在京城读书?”
沈俊来能考中秀才,那也是沾了沈俊臣的光,他哪里是考中的,根本就是绵州府学教授听闻他有一个在江南为官的兄长,才给了他一个秀才的功名,那次应试,便是沈俊来这秀才过试榜上,那也倒数第三,是险险儿的。
老太太心里明白,沈俊来不是个读书的料,方才也不会听说沈俊臣做了吏部官员就千里迢迢跟来,想走沈俊臣的路子入仕为官。
“俊臣啊,你们可是亲兄弟,你就不能想想法子,好歹给他谋个外地知县当当。”
沈宛静坐在旁,想为老太太的话拍案叫绝,沈俊来给沈俊臣惹来多大的麻烦,她竟然还能想着给沈俊来谋官职的事,张口便是知县。
潘氏苦笑道:“老太太,当年夫君高中状元,方才谋得一个知县的实缺,二叔一个秀才,就想做知县?别说早前夫君在吏部办不到,现在他不在吏部更办不到。”
老太太大喝一声:“俊臣,这就是你找的好媳妇,我们mǔ_zǐ说话,她便要插嘴。”
沈俊臣柔声道:“巧云,你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