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去坐会。”她坐起身来,淡淡的道。
她看到上官睿沿着路缓缓的往回走,廊前的灯火渐次的亮了起来,仿若是从黑暗走入了黎明,唐灵看到廊前的夜风卷起吊灯晃荡着,似乎要将她眼前的画景撕扯开来。
“翎子。”
翎子忙走了过来。
“离王爷的生辰还有几日?”
“十二日。”
唐灵微动了下眸,道“走,去百花堂看看。”
她诧异的一顿。道“大巫,已经入夜了,不如明日请早再去,百花也正是好看的时候。”
唐灵道“现在也不晚,我就去随意看看”。
翎子不敢反抗唐灵,从屋内取了一件披衣为她裹上,她往紧拉了拉衣领,翎子掌着灯,随唐灵一起出门了,夹道的风吹乱了唐灵挽好的头发。唐灵抬眼,看到全黑的百花堂的门匾。
那字还是当年上官睿亲自所提,亲眼看它挂上去的。
所有的美好,就如同那门前被风早已吹灭的廊灯。
百花堂里没了灯火。走进去顿觉冷清。
高灵没有让翎子跟进来,掌了灯,一个人进了内里。
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屋舍是圆型的,进门,最外围一圈是满栽的盘根错节的花卉,花舍总共三圈。最内里围着的是一个小花园,园内有假山,有环绕的清澈流水,内里有秋千。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各色花卉落了一地,将路仿若铺上地毯,高灵掌灯向前,看见一株枯了的花枝,她不过轻轻一折,清脆一声,那残叶簌簌而落,无人可知。
她踏步走入小园内,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抬起灯时,看到当初他画的画像来。
微光下,她的笑意明媚,点缀了这一室花卉。
她的心口一阵疼痛,望着那画不由的落下泪来。
所有的事情都要从那天开始。
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年她十二岁。
她是大巫族的后人,世世代代以种蛊为生,那时她躺在清池内,用手指指挥着清池内的蛊物跳舞,以此为乐,全然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母亲垂危,唤她到近前。
屋内很多人,她的母亲虚弱的躺在床上,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唇干裂的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容颜折了她往日的威严,高灵想告诉她自己很害怕,害怕这满室穿着黑衣的人,一人跪坐在母亲的近前,眼中也是少有的神色,高灵骇的发抖,抬眼看了眼母亲,她缓缓的转头看高灵,良久,道“开始吧。”
事实上,她对于母亲是陌生的,甚至是害怕的,长这么大,她亦从未喊过她母亲。
照顾她的大使替她擦了擦满眼的泪水,声音平和柔缓的道“别怕,喝了这碗药。”
大使是她最亲的人,唐灵在她的安抚下,抽噎的声音渐渐平息,也不再如刚才那般害怕,顺从的喝了置于她嘴边的药。
她的身子渐渐的麻木,失去知觉,可她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动作。她转脸,便可看到病床上的母亲,她眼眸轻闭,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她的手腕被用利器划开,她竟不感觉疼痛,只是看到她手腕处鲜红的血液在往外延,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自己手腕处留出鲜红的血液。
她的母亲枯瘦的手也同样置于床榻边,她看见自己的血延着长长的拱起来打磨好的玉器流向母亲的床手腕处。
她的母亲眉头微皱,唐灵看见从她的手腕处钻出一条蛊虫来,停滞在她血的一端,似是在品尝,它的身子还在冒着丝丝白气,然后沿着她的血液向她游过来,唐灵看见了它的嘴,这蛊物她之前从未见过,它要比她养的蛊物大的多,唐灵很害怕,泪顺着脸颊流下,身子却不能动,看着那蛊物沿着她的手腕进了她的身体,凉,刺骨的凉,仿若将她的血管冻结,她的身子不能动,却能感受到那冰凉入体,疼痛万分。
大使抚摸着她的额头,穿黑衣的人替她包扎好伤口。她的身子一直发抖,抖的仿若入冬的蝉。
她的母亲在为她渡蛊的当晚便去世了。
她将自己置于温泉水中,可是身子却不住的发冷,冷的侧骨寒心。这冰冷她以为会伴她一生。
在母亲的灵柩前,大使遵母亲命,宣布她为新一届的大巫。
大使与她同乘一辆车去受封之时,她转过脸,温柔的望着我道“灵子,你该长大了。”唐灵望着大使,一时没忍住哭了。
那天,大使为她带上用各色羽毛编制而成的巫冠。
她不敢想象,此后会发生些什么。
夜里,她独坐在大殿里,感觉异常的孤寒,她是大巫了,有自己偌大的宫室,她独坐于宫室门前的横档前发呆,迎着月光,看她手腕处淡淡的青色脉络。
就在她专注的望着手腕处青色脉络的时候,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咦,你在看什么呢?”他亦盯着唐灵看的地方,她猝不及防,本能的护住手腕,向身后藏去,快速的站起身来,抬头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上官睿,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中原的装束。
衣服要比草原的衣服更修身,能够显出人的身材比例来,上面饰的花纹较简单,但布料在夜光中泛着淡淡的光,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
她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穿着和她们完全不一样的衣服。
唐灵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笑了,道“我在这里半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没想到草原的女孩子也长得挺好看的。”
他说着,伸手,捏了捏唐灵的脸,他的掌心很暖和,比她高半个头的他,半躬着身子低头看她。
他捏完唐灵的脸,奇怪的皱了皱眉,嘟囔道“你的脸好凉啊,现在应当没那么冷才是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