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床侧面是窗户,透过它,会看到树木的枯枝,和下面的花园。每天都有病人在那散着步,在长椅上晒着太阳。偶尔他们会扬起虚弱无力的脑袋,看看蔚蓝的天空,脸上流露着复杂的心情。即便是乐观的病人,也会在独自一人时,有那么几秒中,神色沉重。这些人,有的死掉了,有的活了下来。
黄锦立被我留下,他脸色有一丝欣喜,人却突然变得笨手笨脚起来。不是撞翻了凳子,就是把茶壶带到了地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拍拍床畔:“坐吧”。
黄锦立坐下来,脸大大的出现在我面前。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们已经很久连这样近的距离都没有过的。更别提,和平相处。
他的浓眉还是那么挺俊,鼻梁如山,唇线性感。
即便已不再乱放电,仔细看,依旧会让女性怦然心动。
这就是我少女时期第一次爱上的人啊……
那时的我想追上他的脚步,拼命想将自己变得更好,却别扭的不敢告白。只希望终有一天,他能真正的看到我,为我倾倒。然而十几年后,我们会相互折磨,变得不再像自己。这是爱情最悲哀的地方吧。
我望着虚无的回忆,轻轻开口:“早知道我以后会喜欢上你,那时我一定不会从那棵树下经过。”
黄锦立眼睛里多了抹酸涩:“这个世上,很多事我都很擅长。而现在,我只希望,我能学会健康成熟的爱一个人。让我爱的人,不要再被我伤害,不要再难过……”
外面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医院里面的夜晚有种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静谧气息。我和黄锦立在安静的病房静静坐着,回忆好像一杯酿了很久的酒,甜的,苦的,无奈心酸的……
肚子的孩子踢了我一脚。
我眉头一蹙,黄锦立立刻倾身向前,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事。”我虚弱的往后靠了靠,黄锦立马上细心的将一只雪白的枕头垫在我的后腰上。
我静静了看了看黄锦立。他被我的目光打量的有些疑惑。
我摸着肚子。
我从没告诉他,这个孩子是谁的,更没有让他看它一眼、感受过他。
“你想摸摸它么?”
黄锦立闻声一愣,迟疑了两秒,露出一个笑:“好啊。”
我握住他的手腕,肌肤相交的那一刹那,我和他的手都不由的颤抖了一下,然而我们都回避了这个瞬间。我指引他的手去摸宝宝胎动的地方。
过了不久,宝宝果然又动了几下。
“动了动了!”黄锦立高兴得像当了爸爸一样,他抬眼惊喜的朝我叫着,我也一时忘了克制,微笑回应:“是啊,可调皮了。”
说罢,我们俩又陷入了沉默。
黄锦立强行欢笑:“你和谭寒的宝宝会很健康的,会茁壮成长。”
我没有马上回应他,只是问:“你会爱护它么?保护它么?”
“会的。因为它是我爱的女人生的孩子。”
我别过脸,眼前有些模糊。
“虽然你和阿ken一直说我情况不错。不过我问过医生了,他们、他们说,我这种情况不容乐观,大人和小孩可能只能保一个……”
泪水无声的掉了下来。
我用手背擦了擦,努力保持声音平静。
“到时请务必保住宝宝。还有,谭寒的事,你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我不在了,请帮我照顾宝宝……就当作、当作你自己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