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田进了屋往炕沿上一偎,耷拉个脑袋不吭声儿。
马贵芬腰板一挺,摆了个教训人的姿式,尖了嗓子道:“老二,我问你,前两天你们是不是在山上挖着根棒槌,拿到县里头卖了好几万,有这事儿没有?”
此话一出,全家人都愣了,东屋三个都朝着老太太看过去,西屋那两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纪以田冲口就道:“妈,你怎么知道的?”
得,不打自招了。周淑兰在旁边张了张嘴,想拦着都没赶上趟儿。
马贵芬哼了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真以为能捂严实了?”斜眼撇了下又低回头去的纪岩,接着道:“那天你大嫂上街去买药,就看见你们家的两个丫头片子满脸都是笑的打药房里头出来,你大嫂正好跟那家药房的人认识,就随嘴问了句,这才知道棒槌的事。”
纪岩心里不以为意的哼了声,什么随嘴问了句,八成是抓着人家问个没完没了,人家觉得烦了才告诉的她。大娘那人嘴尖舌快那是出了名的,最是看不得人比她好,踩低捧高的本事谁都比不过,外人面前还能伪装下,自家亲戚这儿根本就不会有任何顾忌。想也知道,她回家肯定是添油加醋的好一番形容,这才鼓动着老太太上门来要钱。
老太太点点头:“你承认了那就好,这些年我一直住在你大哥家里,你跟老三也没怎么孝敬过我,这次拿出这些钱就全当补上了吧。”
“妈,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周淑兰支着条腿,尖着嗓子道:“老三家怎么样我说不着也管不了,我这头可是年节都不落,哪个月没捎钱过去?头两年以田拿东西上门,被你给羞臊的脸都没地方搁了,你也是打堡子里出去的,能不知道咱们这里鸡鸭蛋那都是好东西了,全家人舍不得吃攒上几十个,还被你嫌弃又土又小气,也不寻思寻思,我们一年就靠着地里收点儿苞米卖个三千两千的,平常日子还能不吃不喝了,能剩下的钱大半儿都给你了,还说我们没怎么孝敬,那你倒是说说这孝敬该怎么孝敬法?难道非得砸锅卖铁了你才满意?”一说起这些年受老太太的刁难,周淑兰就停不住嘴儿。一样一都是儿子,大份儿那不用说了,老太太偏的没边儿,老三那成年六辈子也见不着毛钱边儿,她也没说过去闹腾,这边竭尽所能的孝顺着,还这不是那不是的,她这当媳妇的哪能不生气?
“行了行了,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有什么用?就你们给那点儿钱还不够塞牙缝儿的,老大请人吃顿饭都不止那个数儿,还好意思跟这扯掰,也不嫌丢人。”
周淑兰哼了声,上下打量了老太太两眼,拉了长音儿道:“是啊,大哥在政府上班,那钱是大把大把的挣,可我怎么没见妈你吃好穿好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前年这时候我给做的那身吧?”大份儿是什么德行她不清楚吗,明义上是养活老人,可花的尽是老太太的钱。
纪家俩个老的年青时候都挺能张罗,加上老辈儿留下来的家产也是攒了不少钱,老头子早些年就死了,这些钱就都把在老太太手里头。
老大纪以文原来只是政府里头个打杂儿的,谁都知道管林业的那块儿肥头,油水足,一个农村小子没后台没靠山,凭什么能分到那里当科员?还不是背后拿钱铺的路。可他原来的工资少的可怜,拿来养家糊口都挺困难,哪还能有闲钱做这个?还不是老太太给使的劲儿。
说是养活老妈,也就为了博个名声好听,老大当干部多年,很是会做些表面工夫,事实到底怎么样也就只有自己那窝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