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回头瞧见是她,笑着回道,“闲来无事,拾掇拾掇东西。”
“拾掇东西?”千落闻言抿嘴儿一笑,“你倒是个齐整的了。”
听这最亲近的姐妹奚落得话中有话,柳眉不觉两颊飞红,只是那脸上的笑却一时遮掩不住。千落走上前轻轻拉了她的手,悄声问,“得着信儿了?”
“嗯,”柳眉点点头,看看房中丫头,吩咐她们接着收拾,拉了千落往里间儿去。姐妹俩掩了门,这才说起了体己话,“初六签的房契,昨儿他哪来给我瞧,说那宅子原是府衙一位大人的别院,虽远,倒是清静,里头一应布置都极好,水榭、画楼,还有一个桃园。”
“是么?”千落闻言也觉欣喜,“那可说何时接你了?”
“那宅子虽齐整,也得收拾收拾,更况,还得买雇下人,且着呢。”
话虽这么说,可看那粉面含羞、娇嗔的模样,已是十分笃定,千落想着必是他二人早已海誓山盟了一番,又道,“那苏州那边,你可是理清了?”
一问起老恩客,柳眉叹了口气,“赎身的银票我早已准备好,明日就随书信一并送出。老国公该早就料到的。”
“嗯,他断不会为难你。”千落宽慰着,又握了柳眉的手,“只是往后见不着,我要想你了。”
柳眉噗嗤乐了,“怎的就见不着了?我跟他说了,往后咱们四个可要常来往。”
“四个?”千落轻声念道,“哪就四个了。”
“你呀,”见千落面上又有些落寞,柳眉心疼道,“怎的总是这么不知开解?齐公子养你多少年了?”
“五年了……”
“是啊,当年为了你,他挨打、坐牢,多少苦都不曾放手,这些年谁看不见你们恩爱,怎的总是不放心?”
千落笑笑,未搭话。柳眉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要我说啊,这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
“这些年,落仪苑里唯独这一个没有妻妾相隔的只有你二人,谁人不羡慕?你却就这么生生耗着。”
“咱们这样的人,还能怎样?”
“不是说要你提嫁,正妻,咱做不得。即便他要娶,我也会劝你不能,进了那压死人的深宅大院,多少规矩、口舌,怎会自在?怕是不曾白头偕老,就先咫尺天涯、心郁而亡了。”柳眉劝道,“我是说,这些年他的心意,你竟是看不着么?他在外头多大的营生,若是换了旁的男人,莫说忙顾不得,怕是早就不只这一处留香了。”
千落闻言轻轻摇头,“他不会。”
“是啊,这三个字,多少重?你既知他的心,为何还要苦着自己空守着?”
“你是说……”千落轻轻蹙眉,柳眉话中的意思她不大明白。
“原先,我与他不明不白,自是不敢劝你。如今,就要问你一句话,你可曾……以身相许?”
“这话从何而来?”千落白玉的脸颊立刻泛了红晕,“我和他哪里就……”
“为何不可?”柳眉打断道,“你二人要这么清白到何年何月?韩公子不是我的恩客,遂我两个总尴尬,可齐公子他就是你的恩客,五年来,情深义重,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你并不想与他相守?”
“自他把我封在楼中,我今生便是他的人,”千落轻声道,“怎能不与他相守……”
“既如此,你还在等什么?”
“我……”千落轻轻抿抿唇,“他并不曾……”
看她尴尬,柳眉噗嗤笑了,“说什么才情、说什么品貌,其实男人啊……”说着附在千落耳边道,腻声道,“想起你来,十之*想的都是女人的身子。你的那位翩翩公子每日这么来,看着道貌岸然的,心里不知多痒呢……”
千落被她暧昧的语声呵得满面通红,笑了。
“齐公子那个人,出手阔绰、行事霸道,凡事都不能落在人后,最是个好面子的。你从不曾留宿于他,他怎好留下?”
“可我……”想起那日他来看他,起了更还是离去,千落有些拿不准,“瞧他也不是想要……”
“你呀,真是个呆子!”柳眉轻轻戳了戳千落的额,“人本来是你的,偏偏清高,不肯多亲近人家一分,这外宅子早预备了这些年白空着。如今人家娶了妻,隔三差五总要回去,我可跟你说,韩公子听人传闻说那女子年纪还不到二八之龄,才貌过人,谁又保得齐他不动心?你不依他,人家那边明媒正娶,鸳鸯帐下若果然得意,哪里还记得你的冷清?”
想起今年年节的拖延,千落也觉虚落,不觉心灰道,“若果然如此,随他去吧。强留住人,有何用?”
“齐公子哪里是那没见过世面的?这才几日,那边就是天仙也不能就得着他的心。我只劝你,心在你这儿,人也得留住才是。”
千落未再言语,柳眉瞧着她终是上心了,便又轻声附在她耳边道,“莫再拖了,上元节他过来,吃酒看灯,莫再让你的男人顶着酒热半夜离去了……”
好半晌,她轻轻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