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弩发射出去以后,带着一声长长的尖利鸣叫划破了长天,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声音一般,朝着辽营的方向坠落下去,最后也不知道落到了那个倒霉鬼的pì股上。
不出我所料,响箭发出以后,辽营里面立刻乱了起来,各处的灯火也亮了起来,随军的几个工匠临时造出来的那玩意儿的效果实在不错,凭借大型钢弩提升的射速和射程,给辽军带来的sāo动真是值回票价了。
而且这东西的外形给普通的箭只相差不大,落在夜色之中,根本无从查找,看着辽营之中乱哄哄地闹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结果,我的心里面感到非常地解气。
辽营那边儿却是非常烦恼,有响箭出现在营中,而且声音异常响亮,那就说明敌人近在咫尺,可是韩德威的士兵们查遍了周围里许,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宋军的人马出现,不由得非常疑惑,没有人能够想到居然会有人从数里之外的山头上将响箭射过来。而且我们这边因为熄灭了营帐之外所有的灯火,并不担心会有辽军发现。
于是我们很安心地睡觉去了,派了几个士兵每隔一刻钟左右就射上几只响箭过去,一晚上倒也过的舒坦。
韩德威却过的很不舒坦,一夜无眠。
响箭倒是无所谓,即便射过来几百只也未必能伤了多少人,可是这个响箭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呢?黑更半夜的,响箭出现在自己的营地里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查遍了营地周围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这让韩德威有些个疑神疑鬼,坐卧不安。
第二天白天,韩德威的大营里面尽是打哈欠的声音,看着睡眼惺忪的军士们,韩德威的脸色非常难看,但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毕竟自己这个大帅也搞不清楚状况,哪里有理由去责怪士兵们?
雁门关内的宋军倒也配合,得到我的通知的公主等人,一大早就出来sāo扰韩德威的大营,乱箭射了一阵子,将辽军引出来之后,立刻撤回关内,并不与之正面交锋,搞得韩德威的手下非常窝火,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待到他们后撤的时候,却又有几只骑兵冲了出去,衔尾追杀一通,很是令人心烦。
如此折腾了几次后,契丹人马都有些疲惫了,索性闭门不出了。
可是晚上一到,我的sāo扰战术又开始了。
这一次可不是原先的响箭了,而是加装了烟花爆竹的特制弩箭,上面有延时的发火装置,待到钢弩飞到尽头时发火,正好在辽军大营上空炸开,霹雳扒拉的烟花效果和二次爆炸形成的巨大震撼与强烈的视觉效果使得整个辽军大营的上方一片通明,加了特殊金属粉末的火药燃烧起来果然非常有特点。
虽然韩德威也觉得免费到来的烟花效果真是非常令人叹为观止,可是这么一晚上折腾下来,眼瘾是过足了,瞌睡虫更是数不胜数,辽军上下更是疑神疑鬼,睡不成一个安稳觉,长此以往,可就形不成战斗力了。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大帅!”韩德威的部将们见军士们士气低落哈欠连连,心里面都有些着急。
虽然辽军在人数上占据了上风,可是自己终究是野外作战,比不得宋军就在关内,后援和物资都很充足,人员补充也很方便,眼看天气就要越来越寒冷了,自己一方的补给也会越来越困难,虽然说萧太后给韩德威的任务主要是牵制三关附近的宋军,使其不能援助东线战场,可是照这么搞下去,韩德威的十万大军能不能熬下去都是个问题。
部将们七嘴八舌,韩德威的心里面也直犯嘀咕,守在这里吧,面临着不知从哪里过来的sāo扰,大家吃不好睡不好,jīng神上面受到的压力很大,虽然说明知这是宋军搞出来疲敌战术,可是谁又敢掉以轻心,万一哪天晚上宋军真的杀过来该如何是好?深夜之中,防御工事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啊!可是现在就将人马拉出去开打也不太现实啊,如今的契丹士兵们被接连两天的sāo扰弄得疲惫不堪,拉出去也是自讨苦吃。
“最好的决定便是撤军回大同去,不过这么一来,无异于违背太后的旨意,这个结果么,就有些难说了——”韩德威也是沉吟了半天,难以抉择。
本来以韩家与萧绰的私人关系来看,两家现在几乎亲如一家,很多韩氏子弟都被萧绰大力提拔重用,甚至韩德让已经成了当今辽帝的叔父,同大辽承天皇太后一同出入宫禁,坐则同席,卧则同塌,几如夫妻一般,对于韩德威这个亲兄弟来说,肯定不会有所责怪。可越是这样,韩德威就越觉得不能给太后的脸上抹黑,人家在那里率领大军同南朝人厮杀血战,自己连牵制敌军的任务都完成不了,那还有什么面目立足世间啊?自己好歹也算是大辽国内最有威望的宿将之一啊!
因此考虑了良久,韩德威也没有作出撤军的决定,可是敌人的夜间sāo扰的确令人烦恼,众人商量了一阵子后,决定以营寨为中心,向外延伸出八个小寨子,用来监控外面的动向,以提防宋军夜间的sāo扰与突袭。
我们在外面看的非常仔细,不到半天的功夫,大辽军营的外面就伸出八个爪子一样的营寨来,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八个角上面高高耸立起来的塔楼,高度可能超过了十几丈,上面有箭楼,可以安排四五个人来观察敌情,这么一来,辽军大营附近数里外的动静都可以尽收眼底,再配合上手势,自然可以给主帅提供情报,以便快速地作出反应。
“韩德威也是无计可施了,想出这么一个保守的法子来。”我看了看韩德威大营中的布置,只是笑了笑道。
若说韩德威也真是不容易,契丹人向来熟悉弓马,对于建筑很不在行,平时总是住在帐幕里面,若不是他家是汉人的血统,连带这大营之中也有很多的汉人工匠的话,就这么几只箭楼他也难得能够竖的起来。
我们所在的位置,恰恰是在一个山头的背后,除了想要sāo扰韩德威的时候出来晃一晃,平时都在他们的视野之外,任谁也想象不到几里外的山头后面还藏着我们这么一只万把人的骑兵,更没有人能够想到在他们的身后几里处,才是sāo扰的源头。
“老六,今晚还继续吗?”四郎看了看,也明白韩德威的新措施对于我们来说跟没有差不多。
我摇摇头道,“花样儿总是要变换一下的,玩得多了就没有新鲜劲儿了,你说是不是啊?”
“那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不是?”四郎越发对我的主意感兴趣了,急着追问道。
我朝着四郎嘿嘿地笑了笑道,“今天晚上么,就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吧!最好是一睡不醒才更好啊!”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先说来听听吧——”四郎不吃我这一套儿,揪着我的领子道。
“附耳过来——”我对着四郎的耳朵,轻轻地将自己的主意说了个大概。
四郎听完之后,很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得满是感慨地叹道,“见过坏人,可是从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啊!韩德威碰上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