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消息的时候,自己也感到非常惊讶。
看来运气总是很不错,七郎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伙儿党项人的队伍,看到他们人数不是很多,只有百十号人,便动了顺手牵羊的心思,谁知这百十号人的抵抗力却非常顽强,比之等闲的党项骑兵胜出了几倍,冒充山贼的宋军一上去就被打伤几十个,七郎越看越不服气,干脆亲自上阵,率领自己的亲卫将这些家伙们挨个放倒。
等到将局面完全控制住以后,七郎才发现车队里面居然有妇女,好死不死的,他们车队的旗号也是李继迁的,最后抓了两个俘虏一盘问,这人居然是定难军节度使李继迁的母亲和妻子,众人欢呼了很久,都觉得是抓到了肥羊。
等我在几日后,将疑兵逐渐撤回来以后,才从七郎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六哥,这回小弟我立功了吧?”七郎不但拉回了大批的青盐,还捉到了李继迁的母亲和妻子,大感得意非常,在我面前炫耀道。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差事办的不错!听对面过来的人说,李继迁现在非常头痛呢,每天有一大批的党项商人拿着盖着他定难军节度使大印的借条去讨公道,烦也烦死了!这回你居然连他家人一块牵了回来,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王石雷也很高兴地夸赞道,“这回的事情七公子办得很好!据我所知,李继迁事母至孝,他的母亲妻子控制在我们的手中,对他会有很大的牵制作用,具体怎么利用这个事情大做文章,就看大人你的意思了。”
“石雷你的意思是说——”我看着王石雷,有些犹豫。
利用敌人的家属来胁迫对方,这样是例子自古以来不胜枚举,当年汉高祖刘邦的父亲刘太公和老婆吕雉就被西楚霸王项羽拿来威胁过,结果流氓出身的汉高祖居然在众人面前说出了“我翁即尔翁,必欲杀尔翁,不若分我一杯羹。”的著名流氓论断,将项羽弄得杀也不是,不杀又怨气难平,最后还是项伯出来劝阻,才不了了之。
若是李继迁也是这么一种货色,那我不就成了自讨没趣么?况且用妇孺来威胁别人,传了出去也不是什么得人心的事情。
想了半天后,我终于决定道,“这件事情不可鲁莽,不如将俘虏放一个出去,给李继迁报个信,我们先看看李继迁的反应再说。”
“大人所言甚是,一动不如一静,等对方找上门来,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面了。”王石雷点头称赞道。
见王石雷也赞成,我便吩咐道,“来人,将俘虏押上来与我观看!”
过了一阵子,大帐外面就传来了铁链叮当的声音,由于俘虏过多,帐内肯定是装不下了,因此我们都出了大帐,去看那些俘虏。
亲兵们搬了几张太师椅,放到了帐外,我大剌剌地坐了下来,虎着脸,全身官服整整齐齐,四名旗牌站在身后,一左一右,刀剑兵符捧在一侧,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帐外艳阳高照,百十个俘虏被串了一长串,双手被缚到了背后,脖子上面也套了绳索,双脚之间有铁链相连,这样就是让他跑出去,也快不过步行。
俘虏中的女子也有十几个,七郎倒是没有太为难这些人,只是将双手缚到了背后,也没有加上脚镣。
“哪个是李继迁的母亲和妻子?”我问七郎道。
七郎还没有答话,便见到一个年纪在六旬左右的老太太挺身站了出来,沉着地回答道,“不劳大人动问,老身便是。”
“哦——原来你就是李大人的母亲——”我点了点头,仔细地看了看那老太太,口中却吩咐道,“来人,将老夫人的绳子去了,给她一马扎。”
手下都是非常听话,一个人将老太太的绳子用刀一划拉,给送了绑,另一个人就找了一马扎,然后对着老太太的脑袋就要往下砸,众人无不愕然,那些被绑着的俘虏们更是大叫起来,其中以她的儿媳妇喊的最厉害。
即便是我的手下们心中也不无惴惴,以前听说过抓到俘虏先打四十板子的,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抓到女俘虏先用马扎砸的,尤其对方的年纪也不小了,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你干什么?”我连忙喝止了手下的动作。
那手下倒也是个人才,见我喝止,顿时作出一副愕然的姿态来,“大人不是叫我给她一马扎么?”那表情作得,几乎跟真的一模一样,看得人叹为观止。
“蠢材!本官是叫你拿一马扎给老太太坐的,不是用来砸的,还不与本官速速退下?”我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训斥道。
老太太却有几分骨气,颇有一些富贵不能yín威武不能屈的姿态,傲然回答道,“大人面前,没有老身的座位!老身还是站着好了!”
“老太太谦虚了——”我用两根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打着哈哈说道,“你家亡夫也是朝廷的命官,位居一品的封疆大吏,这个座位还是应该有的。”
“我儿子与朝廷大军对抗,现在势同水火,老身自是大宋的罪人。”老太太还是不肯。
“哦?你也觉得自己儿子不应该造反?”一听老太太的话,我顿时来了兴致,于是便问道。
老太太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族人和宋军士兵们,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我儿子继迁,身受大宋的封赐,反过头来杀官夺城,的确是大宋的罪人!”
我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行为乖骞,有悖伦常,作为长辈,为什么不加以劝阻呢?”
老太太回答道,“因为我儿继迁虽然有负大宋朝廷,却有功于党项部众!我族偏居西北,受你们汉人百般欺压,无以聊生,不得不反!我虽然老迈,却也知道我儿继迁做得没错!”
“大胆!”我见周围颇有些人被老太太的姿态所迷惑,急忙大声喝止道,“你个反贼倒还有理了?背主卖国,勾结契丹,自立门户,反攻朝廷,这那一件都是抄家灭族的十恶不赦大罪!当今皇帝虽然仁慈,却也不能容尔等口蜜腹剑之大jiān大恶之人!来人呀——给我拖将出去,砍了祭旗!本官要即日起兵,灭了党项各部,荡平西北乱民!”
手下们立刻喧嚷起来,推推搡搡地就要将老太太拉扯出去,拖到辕门外斩首示众。
王石雷见状不住地扯我的袖子,意思是说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却挤挤眼睛示意他这是作作样子,我口中虽然喊叫砍了祭旗,却没有发下令牌,手下们怎么不知道我的用意?
“且慢——”有个俘虏大喊道。
呵呵,果然有人出头了!我得意地看了王石雷一眼,然后仔细打量站出来的那名俘虏。
那人年纪在三十左右,白面微髭,身材适中,一脸书生相,却不是党项人。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汉jiān了?我心中想道,摆了摆手,吩咐手下稍安毋躁,然后问道,“你又是什么人?我看你并不是党项族人,怎么会替他们卖命?”
那人费力地挪动双脚,挺身站了出来,“在下张浦,昔日也曾考取大宋的功名,名列进士,却被人排挤,流落西北,现在定难军节度使帐下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