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贤妻的书法很有功底呀,虽然字迹娟秀,但是行文之间却有一种英气,真是令为夫我刮目相看了!”我站在公主的背后,饶有兴趣地观看她练字。
“比起夫君来,可要差得太多了。”公主谦虚道。
我嘿嘿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我习练的瘦金体虽然不是开创一个大流派,但是也足以令自己在这个书法逐渐成熟的社会体系中占有一个独特而重要的席位,同一般习练颜柳体的普通人相比,自是在境界上高了很多。
公主忽然啊了一声,转过头来望着我说道,“夫君啊——都说你的诗词乃是一绝,上自天子,下至百姓,没有人不夸赞的,今日有暇,可否为我填上一阕呢?”说着用一双慧眼认真地看着我。
我的老脸一红,心中暗道惭愧,到了这个时代后,也不知道有意无意间已经剽窃了人家多少诗词了,如今居然还得用它来哄老婆,真是斯文败类啊!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老婆的吩咐还是要优先考虑的,我思来想去,倒是记起了一首鹧鸪天,于是提起笔来,在那素笺上面默了出来。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从别后,忆相逢——”公主读到这两句的时候,脸色顿时红了起来,有些呢喃起来,“夫君你还真是有心之人呢——”
我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将公主轻轻地搂在怀中道,“这可是真心话,自从在河上见过公主一面后,我的心中时时牵挂,午夜梦回,常常是一派怅然,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芳踪?如今总算是天可怜见,让我遂了心愿。”
“我以为此生再难遇到令我动心的男子,没想到却会如此,可见上苍之意,确是不可捉摸的。”公主动情地伏在我肩头轻声说道。
“我这个样子——”我低下头来望着公主,“还算是差强人意吧?”
公主皱了皱眉头,将身子从我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向后移出半步,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品头论足地说道,“样子嘛,还算看得过眼,身材也差不多,就是显得单薄了一些,文才还算过得去,可是一身的功夫实在是差得一塌糊涂!”
“不会吧?”我失声叫道,“我的功夫好歹也要比普通的高手强上几分,再加上偶尔有些急智,想要一统江湖自是痴人说梦,可是混个自保总是有把握的吧?哪有贤妻你说的这么糟糕?”
公主笑而不答,只是回过头去看那字画。
在家中安然呆了半个月后,太宗皇帝下旨诏见。
“微臣参加我皇,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太宗皇帝的气色和心情看起来都不错,“你的伤势如何了?还碍不碍事?”
“多谢陛下体念,已经无碍了。”我在皇帝面前将左手转动了两下,表示还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朕这就放心了!”太宗连连点头道,“当日太医说只差一点就伤到了筋骨,朕颇为担心!若是因此而损我一员大将,倒还不如由朕来受了这一剑!”
我抬头望去,只见太宗皇帝的眼中满是关切,心中不由有些感动,虽然知道这只是客气话而已,但是这样的话能出自一位帝王之口,也足以令人侧目了,当下激动地答道,“臣虽万死,难报陛下知遇之恩。”
太宗皇帝对我的反应很满意,捋着胡须笑道,“说实在的,放你出镇苏州,朕实在有些不舍,只不过万事应以社稷为重,也只好等你从江南归来之后,我们君臣再作唱和了。”
我连连点头称是。
“这次朕对你们这些新科的进士们破格录用,不少大臣都有非议,不过朕都将这些不同的意见给驳了回去,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太宗皇帝沉吟了一下问道。
“微臣愚钝,还请皇上示下。”我答道。
若非去见了潘美,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委派到苏州去作知州。不过在皇帝面前,有时候就要装糊涂,做臣子的,绝对不要去抢皇帝的风头,那怕他是再贤明的君主。
“前些日子,吴越王献上藩属,向我大宋称臣,从此江南一统,原是一件好事,可是近来太湖一带颇有水患,先前朕已经派过三名经验老到的官员前去镇抚,却都已经遭了不测!因此朕才决定派你去江南视事,也好将问题彻底解决掉。”太宗皇帝解释道。
“太湖水患?”我听了后立刻反应过来,所谓水患就是水贼,只不过这种水患显然要比普通的水患危害更大一些,尤其是当地的官府。看来太宗皇帝已经在这件事情上面吃了瘪,因此才会考虑到起用我这个新人。在他看来,起码我的脑子要灵活一些,也有过在战场上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例,如果放出去历练一下,应该可堪大用。
再联想到郑途与石胖子的辖区与我相邻,恰好将太湖整个包围在内,如果三人同心,当可剿灭水患。以前的官员们治理“水患”没有收到效果,恐怕也是因为太湖太大,地处三州交界之处,水贼们可以采用游击战术迂回穿chā,而无法清剿。
“微臣愿为皇上分忧,定当不负所托。”我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立刻回答道。
“很好,朕总算没有看错人。”太宗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朕已经下了秘旨给郑石二人,他们都是世家子弟,深谙领兵之道,会全力配合你行事的。”
“多谢陛下。”我心想即使没有旨,我也能把他们两个拖到一起,皇上这道秘旨只能算是个空头人情了。
接着君臣二人又谈了些政务上的事情,太宗皇帝将话题转开道,“你同娉婷过得怎么样?还适应吗?有没有需要朕帮助的事情?”
“多谢陛下关心,有陛下照拂,微臣事事如意,惟思报国而已。”我义正词严地答道。
“好,那就好!”太宗皇帝点了点头,很是感慨地说道,“柴氏一族对于我大宋有禅位大功,偏偏到了这一代竟然没有男丁,只遗下娉婷这一个孩子,虽然有些娇纵的脾气,却也深明大义,你可要好好对待她,不能让人说我们亏待了柴氏后人呀!”
“微臣必定牢记陛下的教诲。”我允诺道。心中却是腹诽了半天,有没有男丁,恐怕皇帝你还是最希望没有吧?否则也不会对南唐后主李煜动了杀机了。
太宗皇帝非常赞许地看着我说道,“好好去做,凡事自有朕为你们做主。”
三月二十一日,我辞别天波府众人,带着娉婷公主和皇帝亲赐的印信,还有七郎和五十名亲卫,分乘三条大船沿着大运河顺流而下,直奔苏州而去。
船行数日,就到了扬州的江面上,再过日就可抵达常州,而常州到苏州,也不过就是一日的水程。众人接连在船上呆了七八天,都感到有些郁闷,虽然两岸的景色宜人,看得多了也嫌烦恼,此时到了扬州地面,大家都想上岸去看看,毕竟这可是除了京师之外有数的大城。
“有道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此乃人间胜境,富丽之都,今日既然路过,索性停上几日,游览一番,也好休整一下,采买些物品再上路不迟。”随行的参军廖行之建议道。
此人乃是同我一期的进士,放到了二榜中,随同我到苏州赴任,一路上言谈甚为投机。
“恐怕耽搁了行程,反为不美。”我有些踌躇道。
“船上的用品也缺了,上岸采办也需要时间,停上两天并不算什么。”七郎在旁附和道。
我心中也有些意动,毕竟这扬州对我也很有吸引力,于是就决定下来,在此处稍事歇息,采办船上的用品,在两日后启程,临了不忘交代一声,“夜间靠岸,切勿惊动了地方。”
众人连称省得,想到可以放松一下,神情很是欢腾。
扬州,作为地域称谓,《尚书》等古籍均有记载,为华夏九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