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我终于有了主意,“不如就对‘卿读文章,尽是之乎者也书’如何?”
“我观汉字,无非点竖横钩笔;卿读文章,尽是之乎者也书。果然是对得贴切得很呢!杨兄果然是才思敏捷的饱学之士!”几个进士略一思索,果然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对子了,当下对我更加佩服。
那几个内侍见我对上了,急忙向人索要了一副字条写上对子,命人火速送回琼林了。
太宗一见大喜,虽然自己是没本事对句子,不过看看的眼力还是有的,立知这一道题目是解决了,当下命人展示给众人观看,并问起是何人所对,侍卫皆言此乃新科状元是也!
“原来是延昭啊!”太宗皇帝很是得意,对左右说道,“杨公此子,可是大有可观啊!”
“陛下夸奖了!”杨继业站起来谢道,“臣子年少顽劣,还望陛下多多体谅!”
太宗连连摆手道,“杨公不必过谦了,你父子都是朕的救命恩人,功在社稷啊!不知道六郎伤势如何?如果没有什么大碍,不如让他过来吧?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也好。”
“犬子刚刚受伤,恐怕沾不得酒水吧?”杨继业觉得有些不妥当,就推辞道。
抹只忽然将肥胖的身子挪了起来,凑到这里打着哈哈说道,“状元郎的文采果然出众,外臣倒是很想讨教一番呢,杨将军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嘿嘿嘿——”
杨继业在汉辽边界上跟契丹人斗了二十多年未处下风,此时自然也不会落了自己的名头,花白的胡子一翘,双目中神光湛然,狠狠地瞪了抹只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答道,“既然侍中大人有兴致,小儿自当奉陪到底!”
少时有侍卫来将我领到了琼林中,因为今天算是主角儿,因此同郑途与石胖子三个人单独列出一席,排在显眼的位置上,方才在打斗中被血wū了的衣衫也换了下来,帽子上面也簪上了皇帝特赏的鲜花。
“方才多谢哥哥为我们挡下了暗器,否则恐怕我们这会儿也要乖乖地躺在太医馆中呢!”石胖子举了杯酒凑到我的面前,非常恳切地说道。
“杨兄新伤在身,怎能饮酒?”郑途将胖子挡了回去。
“对,对,我自己喝了!”石胖子连连道歉,自己将酒一饮而尽。
“其实以你们的功夫,我就是不挡,那暗器也伤不到你们半分。”我回答道。
石胖子摇头道,“郑兄的功夫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我的武功粗枝大叶,这样轻巧的手段,却是施展不出来的,所以兄弟我还是要谢谢哥哥你的。”
我用没有受伤的右手举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敬了胖子一杯,算是回礼。
那契丹使臣抹只忽然又站了起来,笑嘻嘻地对太宗皇帝说道,“枯坐饮酒,有何趣味可言?外臣看到这外面的池水荡漾,忽然又生瑕思,想出一个句子来,想请状元郎赐教,不知可否?”
太宗皇帝见这抹只居然想要单挑了,不觉有些沉吟。对句子这种事情,算得上是以有心算无心,若非有真正的实力,并非是很容易对上并且对得贴切的,因此他向我望了过来,目光之间似有疑虑。
我考虑到人家既然已经出招了,我要是做缩头乌龟,以后还要如何行走江湖?于是站起来对着太宗皇帝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既然抹只大人对下官另眼相看,那延昭我怎敢不尊老敬贤?就请抹只大人出题好了!”
“爽快——”抹只惟恐太宗反对,立刻接着说道,“我们契丹人就喜欢干脆利落的汉子!如此老夫就先说了,请状元郎听仔细了,老夫的上句乃是‘水底日为天上日’。”说罢非常得意地望着我。
我没有答话,只是用手一只眼皮翻开,做揉眼之状。
“状元郎如何不对呢?可是借故揉眼拖延时间?”抹只嘲笑道。
座中的宋臣们都有些沉不住气,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大庭广众之前行此无良之举。
我揉罢眼睛后慢条斯理地答道,“老大人误会了!下官只不过用手势表示下句的意思罢了,可惜抹只大人没有领会,那延昭只好说出来,我的下句就是‘眼中人是面前人’,不知是否合抹只大人的心意?”
“好啊——”座下有人低声喝彩,众人多是文士,自然分得清好坏。
“好,好的很!”抹只不经意之间被我摆了一道,心中有些恼怒,歪脑筋又动了起来。
说起对句子之道,本来中原很是兴盛,只不过历经多年的战乱之后,人心才定,多是为了谋取功名,学习四书五经之道,此等基本的功夫,却是差了不少,因此抹只才能在这里招摇过市,欺世盗名。
抹只放眼望去,只见琼林旁边的池塘之中,一座座假上上面的水车翻转不停,流水声不绝于耳,顿时有了灵感,于是出言道,“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
又来这一套!我心中暗道,这种即兴发挥的对句还真不是普通人玩得起的,稍微有些不慎,就要砸了自己的招牌了!心中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主意,不由得有些焦虑。
“六郎可有佳对?”状元不急皇帝急,太宗皇帝有些不安地坐在御座上面,pì股来回扭动着,手中的折扇随手而动,想是因为着急出了些汗,想借此来凉快一下。
望着皇帝手中的扇子,我顿时有了主意,于是笑着说道,“回陛下,抹只大人出的题目果然巧妙,这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对,不过臣看了陛下手中的扇子,却兴起些念头,勉强凑了一句出来。”
“快快道来——”太宗喜道。
众人都很期盼,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走了出来,微微一笑道,“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
“好啊——”众人仔细一品位,立刻高声叫了起来,神情很是激动,大宋的颜面总算没有被毁在一个契丹人的口中。
抹只觉的很没有意思,自己煞费苦心地想要驳大宋的面子,谁曾想竟然成全了他们一个才子的美名,心里面顿时不是滋味儿,不过还是决定最后搏上一搏,于是朗声说道,“老夫yòu年时候得到一个对子,多年来并无一人能够对出,今天幸遇同道中人,心中不胜欣喜,故而将此对献出,也好与诸位共勉!”
“请讲——”太宗皇帝此时对我的信心十分充足。
抹只定了定神,口中吟诵道,“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成战!此句之中字拆字合,更要意境相符,诸位好生想想吧,希望本使在回到大辽之前,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如此,也算安心了。”
原来却是一个拆字的句子,众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有些机敏的人已经发现了抹只在其中不怀好意,隐约之间把契丹准备寇边之意加了进去。按道理,对于这种充满挑衅意味儿的东西,应该立刻驳斥才对,可是一时之间,到那里找如此jīng妙又合意的句子呢?
众人的目光,却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抹只大人不必等了,你现在就可以安心了!”我没有辜负大家寄予的厚望,将手在桌子上面重重地一拍,双目圆睁,沉声喝道,“伪为人,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合手即拿!”
抹只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发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