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头儿好生无礼!怎么可以随便吃别人的酒菜?”七郎怒道。
老者听到七郎恶言相向却并不动怒,仍旧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不慌不忙地夹了一口菜,有非常幽雅地用两根小指夹起一只酒杯,小口将其中的酒水“滋”地一声吸溜进去,非常惬意。
“算了,既然老先生有兴趣,一同来吃好了!”我认出了那老者,正是方才在楼下说书的那人,于是制止了怒火上头的七郎。
“多谢多谢!”老者一听我如此说,立刻眉开眼笑,手下更利索了。
只见老者手中的筷子运转如飞,我们面前摆放着的几个菜立刻下了一半儿。
“好快的口——”七郎与我对望了一眼,心底愕然。
“小二——再上几个菜——”我一看剩下的东西根本不够三个吃,连忙向下喊道。
“好嘞——”楼下的小二立刻非常欢快地应道。
三个人一头扎在桌子上面,手中的筷子纵横交错,疯抢起盘子里面所剩无几的食物来。
一柱香的工夫之后,三个人终于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桌面上的所有盘子打扫一空,就连上面粘着的零星油水都没有放过。与其说是跟老头抢吃,不如说是在较风头更合适。
“呃——吃得好饱哦——难怪老释放着王子都不做,偏要出来当苦行僧,吃别人的东西心情就是爽啊!真真是乞丐做三年,给个皇帝也不换哪——”老头儿的肚子鼓起,仰靠在椅子上面,微微闭着眼睛,叼着一根牙签来剔牙,嘴里面嘟嘟囔囔,嗓子里面还怡然自得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起来倒有些像秦腔般。
“此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啊!白吃人家的东西,还可以发出如此宏篇大论来哄人,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当真不容易了!”我同七郎四目相对,都觉得非常地不可思议。
七郎见那老头非常嚣张,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眼珠儿一转,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对那老头儿说道,“那个,老先生!方才听你说书,本少爷真是佩服得不得了!当真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本事!恐怕整个京师里面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您老人家能不能再给我们兄弟两个说上一段儿听听?也算是缘分了!”
“七弟——”我不悦地阻止道。
这老者很明显并不是普通人,七郎没事儿偏要惹他,殊为不智。
“这却有何不可?”那老者却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是用手中的折扇搔了搔苍苍白发,眼珠儿转来转去,口中寻思道,“让我想一想,应该说哪一段儿书才好呢?”
说话之间,又有十几位客人从楼下上来,当下占了三四张桌子。
只见为首的那人身材挺拔,浑身肌肉坟起,穿一身青衣劲装,腰间斜挎一柄宽若手掌的长刀,外面的墨绿色鲨鱼皮刀鞘上面缀满了各色宝石,沉甸甸地坠在一旁,一看就是那种孔武有力的爆发户,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形状各异,男女老少皆有,其中不乏年轻英俊的少年和花容绮貌的少女,不过这些人都是身带利刃,来者不善,坐到椅子上后将视线各处移动,好似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好——”老者忽然将手在桌子上面一拍,高声叫道。
我正在打量刚上来的这伙儿人,而七郎正在举着酒壶仰着脖子往里面狂guàn,都被老者吓了一跳,而新上来的那群人反应更是激烈,“仓郎——仓郎——”地手中兵刃全都出了鞘横在xiōng前,警惕地盯着我们这里。
屋子里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老者却浑若未觉,兴高采烈地对我们两个说道,“就给你们俩来上一段儿老爷子我最拿手的段子,太祖龙兴吧!”
“店家——”那为首的大汉看着我们三个人,怒气冲冲地喊道,声音甚是响亮,音波经过之处,酒杯茶盏都纷纷跟着嗡嗡作响。
“几位大爷,您老有什么吩咐?”小二跑了上来,看着这些家伙们,有些畏惧地问道。
“啪——”的一声,那大汉将约莫二十两重的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指着我们对小二冷声说道,“店家,我们要在你这楼上招待朋友,请那几位吃饭的朋友到楼下避上一避,他们的饭钱,我们出了!”
“这——”小二有些为难,转而看到那大汉一行人有些难惹,只得向我们这里跑了过来,低声下气地说道,“三位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您几位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挪个地方,这顿饭,算是小店请了如何?”
我未置可否,七郎则是嘴里咀嚼着卤牛肉,一双寒若秋水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小二,而老者则是恍若未觉一般地用手中的折扇一板一眼地敲着桌子说起了他的书。
“河东城困住了赵王太祖,把一个真天子昼夜巡营,黄金铠每日里把王捆定,可怜王黄骠马未卸鞍笼,王登基二十载干戈未定,乱五代尽都是割霸称雄,赵玄郎忍不住百姓叫痛,手提上盘龙棍东打西征,东西杀南北战三方平定,偏偏地又反了河东白龙,五王八侯丧了命,朝廊里无人来领兵——”
老者的声音类似于秦腔唱法,但是豪放而不刺耳、粗犷而不粗野、高亢而不吼叫,听在耳中,给人一种凄凉肃杀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古战场之上,穿着冰冷的铠甲经受着冷冽的寒风一般。
一时间,楼上面安静了下来。
“好高明的安神引,楼上的是哪位前辈?”一个若隐若现的yīn寒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进来,在众人的耳边来回萦绕,令人无法猜测出对方究竟身在何处。
“yīn神厉风!出来!不要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卫家庄众人候你多时了!”先前想让我们下楼的那大汉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后,霍然起身,腰间的宝刀早已出鞘,横在xiōng前,一双电目冷芒四射。
“嘿嘿,既然知道我yīn神厉风的名头,还敢公然叫阵,你们是嫌活得太烦了么?”那人仍然不露面,只是将诡异的声音传入,听起来就象是大热天里猛然间吹来了一股yīn风,给人一种压抑恐怖的感觉。
“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卫素成第一个看不起你!”那大汉怒道。
与大汉同来的那些人,趁着大汉与对方答话的空挡,身形来回窜动,占据了楼上面的各个有利地势,蓄势待发,看样子是要准备给来犯者以雷霆一击。
“卫小子,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厉风行事,什么时候会看别人的脸色?嘿嘿——”那yīn寒的声音依旧不徐不急地在四周回荡。
“几位朋友,实在对不住了!”那大汉卫素成肃容对我们说道,“在下等人与仇家在此相会,扰了大家的酒性,卫某这里先行谢罪了!只是对手厉害,一会儿动起手来,诸位千万躲在一旁,不要被误伤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少时了结此事后,卫某再赔不是!”
“yīn神厉风?可是开封府的榜文通缉的那名贼人?”七郎听了厉风的名头以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霍然问道。
“就是那贼子!”与卫素成同来的一名少女恨恨地接口说道,“一年之内在开封府连窃十三家大宅,更令人发指的是,jiān杀了十六名年轻女子!前日更是摸上了我们卫家庄,若非小妹我命不该绝,先母yīn灵庇护,几乎惨遭这贼人的毒手!”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女子,身材娇小,体格苗条,肤嫩美白,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灵光湛然,充满了智慧,虽然柔弱,但是手中的宝剑又为她增添了几分英气,果然是个美女,心里面不由得赞叹了连声。面对如此美女,如果还没有yín贼垂涎的话,那才叫没有天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