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啊——”突然一个更加尖锐的童音传了过来,接着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将小脑袋在我的腰上蹭来蹭去,好不欢喜。
我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脸蛋儿简直像只红苹果,眼睛也是圆圆的,乌溜溜地净是黑眼珠儿,不用说,这一定就是杨家最小的宝贝,杨九妹了!
“是我儿六郎回来了么?”忽然周围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只听见一个温润悦耳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了进来。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我的身躯忽然为之一震。
“就是这个声音啊——”我的脑子乱作一团儿,连带着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了,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回到了千年之前又重新获得了这份母爱啊!我神差鬼使地叫了一声,“娘亲——”
“昭儿啊——”老夫人虽然年纪已经过了五十,但是从容貌上面来看不过四十许人,再加上常年征战,身体自是非常健康,最近两年朝廷并无战事,在家中养尊处优教导儿女,容貌更是保养得相当好,只是在两鬓青丝上添了一绺白霜,双目在我的身形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有些欣慰地说道,“真是我的昭儿回来了!三年了啊,让娘来看看,你又长高了多少?”
我哽咽着给老夫人屈膝跪下,行了大礼,然后膝行至老夫人面前,仰起头来看着这位英雄的母亲,杨家将里的核心人物。
老夫人低下头来,双手抚摩着我的头,一双眼睛仔细地看着我的面容良久,方才说道,“我儿真的是长大了!三年前离家的时候,你不过才至我的肩头,可是如今,怕是要比我都高出半个头了!”
“大姐,你们mǔ_zǐ相聚分外欢喜,可也不能老呆在这屋子外面呀!”曹夫人笑道。
“呵呵——”老夫人回过头去歉然道,“让妹妹见笑了,倒是大姐我一时欢喜得糊涂了。”转而对下人们吩咐道,“不要围在这里闹了!去将六郎的屋子收拾利落,晚上还要住呢,去告诉厨房准备好酒菜,我们mǔ_zǐ几个今晚要好好地喝上两杯!”
众人轰然应声,纷纷散去了,只留下了几个侍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随侍。
“姐姐,今日你们mǔ_zǐ团聚,小妹我就不多打搅了。”曹夫人说道。
“也好!”老夫人想了想答道,“改日我定叫六郎几个去你府上问安。”
曹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和一众家将告辞而去,临走的时候,那姐妹二人依旧对我怒视了两眼,我不由苦笑,看来这个梁子是结下来了。
待得外人走了之后,老夫人忽然吩咐道,“先不忙回去,再到小校场转转。”
众人皆是为之一楞,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是卖的什么玄虚。
“母亲,六哥才回来,为何不去家里叙话,却要去校场呢?”八姐不解地问道。
老夫人笑而不答,只是率先走进了校场,众人不明其意,只好尾随在她身后跟了上去。
小校场面积约有五十余亩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比较空旷的场地,地面上由于经常有人马踩踏,早已经坑坑洼洼,其中还有几个小小的土丘,长满了杂草,不过这样更接近于实战的环境,在地势较高的一面搭起了一个观礼台,临近台子的地方用青石铺地,摆设有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杨供奉!就让我试一试你的功夫吧!”老夫人走到了兵器架前,用手抚摩了抚摩上面擦得铮亮的兵刃,突然身子一转,双目神光灼灼地盯着我说道。
“什么?!”我卒不及防之下,没有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我什么时候又成了杨供奉了?
“你今年就要满二十岁了,皇上体恤我杨家的鞍马辛劳,下了特旨,封你为七品供奉郎!从现在起,你就是杨供奉了!”老夫人见我不解,自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于是微微一笑地解释道。
“恭喜六少爷——”
“恭喜六哥啊——”
喜讯由老夫人口中传出,众人自然是落了力地恭维,尤其以两个妹妹的巴掌拍得最响,神情更是激动,看我的眼神几乎就是等同于她们喜爱的香酥糖了,于其说我是她们的兄长,还不如说我是她们的移动钱袋更恰当一些。
“接枪——”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量其中的利弊,老夫人已经从兵器架子上面抽了一支长枪出来,向我扔了过来。
我将手伸出,握住长枪,是梨花木的枪杆,木质坚硬,刀剑难伤,重约三十余斤,但是分量上面与我的大铁枪差了实在太多,拿在手里面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这样的枪怎么能够拿上战场厮杀?于是我迟疑道,“母亲,孩儿可不可以换上一支枪?”
“这可是最轻的枪了!”老夫人有些忧虑地看着我说道,“虽然你因为是娘在战场上产下,自yòu身体单薄,不喜武事,可是我杨家的儿郎注定是要上战场的,教我如何是好呢?”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到老夫人因为我而伤感的忧伤表情,我深深地被这份舔犊情深的母爱所感染,一时间脱口而出道,“母亲休怪孩儿没有说清楚,请看我的铁枪!”说着将手一招,排风立刻将一直扛在肩头的大铁枪背了过来,往地上一放,顿时大家都感到了地面上传过来的震动。
“好枪——”老夫人看着地上的铁枪称赞道,久经沙场的她自然能够看出这件兵器的不凡之处,不光是分量上够重,就是工艺上面也绝对不是出自庸人之手,黝黑的枪身微微泛着血红色的光芒,一副刃口更是将杀伤力提高了数倍,微微闭目感觉了一下,居然有一股澎湃的杀气扑了过来,果然是少见的凶器!这样的兵器,再加上一个骁勇善战的主人,到了战场上恐怕是所向披靡的吧!只是,她又有些担心,昭儿真的能够使得了如此沉重的铁枪么?就是老令公壮年的时候,恐怕也有些费力吧!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见老夫人见疑,却也不答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单手握住枪身,背在身后,凝神定气,忽然一声bào喝,长枪骤然出击,将地面上的一块方砖击成粉碎,接着将近日来学到的杨家枪法一股脑地使了出来,顿时场中枪风阵阵,我如有神助,一套刚刚入门的枪法居然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轻松自如,地上的落叶在我的枪风驱使下,形成了一道高高的尘柱,良久不能散去。
“好!”老夫人拍手大声赞道,激动得泪眼婆娑,仰天长叹道,“我家又出一员猛将啊!苍天有眼,终于让我老婆子看到昭儿可以独当一面了!”
此时我的一套枪法使完,将长枪单手舞动,耍了一个枪花,负在身后,身躯挺立,摆了一个自认为最有型的pose出来,顿时赢得了一个满堂彩。
“昭儿,为娘有三年没有见你,今日一见却真的是喜出望外!你这铁枪,究竟是如何得来的,还有那套枪法,我怎么看着与你父亲使的大相径庭呢?”老夫人细细地思量了一下我刚才的表演,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条铁枪,乃是一位异人所赠,至于孩儿的身体,也是多亏了他救治才会如此康健。”我一时难以讲出个令人信服的原因,只好信口开河胡扯一气,“至于枪法,母亲神目如炬,这的确不是我家原来的枪法!”
“你父的枪法,号称无敌!即使是敌对多年的辽邦,也不敢有所小觑,你怎么会随意篡改呢?”老夫人有些疑问。
我一听这个问题有些麻烦,如果说不合适很容易招来大家的不满的,于是动了动脑筋,想起了什么,遂对大家朗声解释道,“前朝画圣吴道子说过一句话,习我者生,类我者死!孩儿认为非常有道理,如果孩儿的枪法只是与父亲形似,却不取得其中的jīng髓,终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因此孩儿斗胆将其中的一些招式按照自己的习惯加以变化,还希望母亲有暇的时候指点一二。”
“谁人要我来指点——”老夫人尚未来得及答话,却有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少年,接着就有一道白影从大门处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