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暗,只燃灯一盏。她怕黑,平日总叫人将屋内燃得通如白昼的,可今夜竟忘了…或许此刻对她而言,已没有什么比她心头压迫的那个念头更为可怕!
“那是驱蛊哨!”
“每年龙祈国皇帝生辰之前,掬月国王就会自众多良马中jīng挑细选最优等的四五十匹进贡龙祈,至今已有五十年之久了…”
“这种蛊虫可长年静寄于人畜体内,繁衍极快…”
“…而当今皇帝则是将每年的贡马全部赐与军中,以配育大批优良战马。”
地榻上,墨柔然瘫身坐着,如夜黑眸痴痴盯向屋内那唯有的一点熹微光亮发愣,满耳都是弧月与无风的声音在不绝回荡着,似争相在告诉她什么,告诉她什么…
门“吱”的声被推开,无风走进屋来左右瞧着。待看到昏暗灯光下墨柔然缩抱着身子坐在地上,忙走了过去,吃惊抬起她苍白双颊道:“然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快起来!”
“玉哨呢?”墨柔然怔怔回过头来,盯着无风问。
“在这儿…”无风低头自袖内取出那支翡翠玉哨来,道,“我用根短木棍悄悄给调换了过来。”
墨柔然接过那玉哨竖起,透过细微灯火朝管心瞧去。
“果真是曲的…”
“什么?”
“这是驱蛊哨!”
“你说什么?”
“那孩子只吹了一声,贡马就都疯了…”墨柔然忽紧抓住无风双臂瞳孔放大声,“太子哥哥曾说掬月国对龙祈怀不贰之心,可他派了那么多细作都不曾探到分毫…我们得回去啊大叔,得回龙祈国去!”
无风听了这番话脑中恍惚,似懂又似不懂。墨柔然返身已拉开柜子快速收拾起了行囊。可不多时,她又停住了身。依床边静坐了下来思道:“不…我不能回去,我若回去了弧月怎么办?”
“你走…大叔你快走!”墨柔然说着回床上拿了袋银子塞与无风连声道,“趁天黑赶快离开这里!”
无风一把推开银子断声道:“不,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我暂且不会有事的!”墨柔然压低了声焦燥喝道,“那蛊虫在人畜体中繁衍甚快,你若再不赶快回去通报,龙祈国必然遭受灭顶之灾!”
“什么?”无风大为吃惊。
“事关重大来不及了!你若想不明白,便在路上好好去想!”
“还有…”墨柔然推着无风至门边驻身,将手中玉哨递出去沉声道,“收好这玉哨。一定要告诉相公爹爹,那些贡马留不得!”
无风顿了顿,转身走了。他深知兹事体大。一跃上了屋脊,趁着这夜色掩护,小心观察了王府四周守卫是否有异之后,便飞檐走壁,翻出了高墙。
屋内。墨柔然一颗心始终揪着,再无法入眠。
翌日,日光如金线般洒射进来,透过床幔,又变得如月光般柔和。
墨柔然苏醒过来时,竟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非是在地上。她举手遮了遮头顶露进帐幔的明媚光线。却透过指间看到弧月一张关切面容。
“你就这么喜欢看我睡觉流口水的丑样子么?”
弧月一笑:“你若真流口水,我也会替你擦掉的。”
墨柔然笑,眉头很快又团蹙了起来。
“降珠说你一夜眉头紧锁躺在地上…”弧月伸拇指将她紧锁眉心抚平。
墨柔然殇然:“我多希望那只是场恶梦。等我一醒来,它便没了…”
弧月轻声问:“你怎么了?”
墨柔然坐起身道:“没事…”
弧月看着她,略思忖了下道:“我已命人去太尉府中问罪去了…”
墨柔然面上一愕:“问罪?”
弧月道:“你是他府上邀去的贵宾,又是在他马场赛马时出了事,他们理应给我个说法。”
墨柔然不解道:“可那些黑衣人未必就是石家派的。”
弧月双眸闪耀:“正因为未必。才非要将石府也牵涉进来不可…”
墨柔然瞧着他,眸光渐由疑惑变为赞誉。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再三思虑,除了皓月之外,再想不到有第二人敢光天化日里便想致她于死地。虽石家也有理由这么做,可那fù_nǚ到底还是想自她口中探得有关应对皓月一二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