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副总撸撸头发,“圣诞节过生日,真是个好日子,想忘都忘不了。既然宋总打电话给你,你就代表他出席吧!”
“哪里的话,你是前辈,你去盛情些。”邢程很谦虚。他和冯副总都是来自国有商业银行,在荣发拿同样的年薪,但冯副总比他年长十岁,于是,冯副总心里面就有点潜流涌动。表面上非常客气,但私下两人很疏离,逢年过节,连祝福短信都不发一条。
“邢总是提醒我老了么?”冯副总像是开玩笑,语气却非常生硬。
邢程笑笑,“那行,我就代表宋总和冯总去祝贺下。唉,昨天被印公子灌得不轻,今晚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邢总是个忙人呀!”
“没办法,就这命。”邢程丢下这句话,走了,冯副总半天没缓过气来。别说,宋思远在某些事上,确实信任邢程比他多。比如翼翔航空贷款这件事,很容易出成绩的。出了成绩,就有可能调去总行任职,那可是在香港,不仅年薪会涨一倍,而且有可能获得香港居住权。
唉!不服老不行么?冯副总问自己。
画尘桌上有两盆仙人掌,这种植物一点也不娇气,扔哪都能长,又能净化空气。画尘用果绿色的花盆养着,搁在电脑屏幕的一左一右。每天早晨过来,都要擦擦花盆。然后,给自己倒一杯茶,她不像荀念玉和任京喝咖啡,她喝花茶。这种英国进口的花茶,入口不甘甜,有点苦涩。喝惯了,就觉着清心。
荀念玉和任京坐在电脑前,头都没抬一下,完全视她如空气,实际上,他们是真的忙。
画尘的活就轻松多了,完全没有任何知识含量,开会时做个记录,接电话,复印材料,到各部门发发通知。上网浏览了一圈新闻,接到了许言的电话。
许言为报道的事非常抱歉,说没想到何总监会来这么一手。当时已经很晚了,听排版编辑说何总字签好了,她没多想,就没回看。早晨拿到报纸,傻了眼。
“挨训了么?”
“训训更健康。”画尘淡然得很。
“其实何总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以后,他工作才会开展。”许言真是好员工,这个时候,还维护着何熠风。
画尘头点得像小鸡吃米。
“改天,让他请你吃饭,他欠你的。”
说到吃,何熠风还真不欠她什么。不过,找个时间向他把u盘要回来。
下班时,画尘又接了一通电话。看了又看来电号码,画尘满腹疑惑地接听。是高中同学简斐然,两人曾经同桌过,也做过朋友。后来上了大学后,就不怎么联系了。
最近遇上,也是在翼翔。画尘撇嘴啧了下,不分析也罢,一分析发现最近许多事好像和翼翔都有关。简斐然是翼翔航空的乘务长,现带着新招的国际航班空姐实习。
画尘呆了呆。简斐然是漂亮的,这个有目共睹,读书时,一直是年级前十名,大活动小活动,不是主持,就是担任压轴演出。高考也顺利,是宁大国际金融专业。她怎么也没守节呢?
简斐然却不以为是,工作就是混生计,她有可发挥的资源,没必要为谁忠贞不二。
简斐然约画尘一块吃晚饭,画尘心里泛起了嘀咕。
师太亦舒的书里经常会写到这么几句话,男女分手了,男人问: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女人苦涩地笑:是朋友,为何还要分手?
是呀,如果是真的朋友,无论风雨彩虹,这份友情随着岁月如美酒般,更加香醇。她和简斐然显然不是真朋友。
简斐然是作为尖子生被宁城十中抢过来的,画尘却是花钱进来的择校生。是简斐然主动示好,对画尘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做什么,都一起,就连去厕所,两个人也是形影不移。进入高二,画尘生理痛,请了假回家。走到校门口,想起姑姑今天有事回老家,家里没人,她折身去了医务室,吃了粒止痛片,晕沉沉在里间躺着。上午第四节是体育课,八百米测试,有个女生中途摔倒,胳膊和腿都磕伤了,简斐然和几位女生送她去医务室。涂了药之后,几人坐着聊天,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画尘。
阮画尘除了气质不错,其他真的太一般。受伤的女生说道。
另一个女生接过话,有什么稀奇的,让你学两年芭蕾舞,往哪一站,你气质肯定比她强。
她爸妈是干什么的,从来没见过。
在外地打工。这回说话的是简斐然。
女生们不约而同哦了一声。斐然,真是不懂了,你怎么会和她做朋友?从成绩和名字,你们都不搭。
画尘————落在画上的一抹尘埃。斐然——-有显著文采的样子。
她不是我朋友。简斐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要不是班主任让我多帮助她,谁愿意和她一起。人家朋友都是互相帮助,她能帮我什么?
医务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那是一个阴天,空气清新微凉。画尘坐起身,目光转到窗外,辽阔的天空是灰紫色的,大团大团的雨云聚集高空,随时会下大雨。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吧,在电话里讲也一样的。”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宴席。工作一天,吃点好的慰劳自己,不要太委屈自己的胃口。
“怎么,老同学一起吃个饭,难道还要预约?”简斐然不悦地反问。
哦,是老同学,而不是朋友,画尘吁出一口气。“行,一会见!”
这年头,不管什么样的约会,都去咖啡厅。滨江街头的咖啡厅像雨后春笋,一家接着一家的开,一家比一家文艺、小资。
简斐然不爱星巴克,美国人的咖啡太粗糙,她喜欢“真锅”,日本人的东西还精致些。
推开咖啡厅的厅门,灯光由大门长驱直入铺满吧台,一大蓬雪白的海芋在吧台的灯光下娇柔地绽放。简斐然已经到了,坐在一处临窗的卡座里,一手托腮,侧脸望着窗外。
“嗨!”画尘咳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简斐然抬起头,乌黑的长睫扑闪得像受了惊的蝴蝶。“你来啦!”她快速收起脸上的纠结。
咖啡厅有商业套餐供应,画尘点了一客蛋包饭,简斐然只要了杯柠檬茶。
“我是不是晒黑了,前几天飞了趟火奴鲁鲁。”简斐然并不看画尘,专心地摇晃着手中的柠檬茶。
“和男朋友去度假?”火奴鲁鲁,别致的说法,其实说夏威夷更通俗易懂。在翼翔遇见简斐然那次,恰好碰到一个斯文男人来接简斐然。那种晒在阳光下坦然自如的亲昵,只会是男朋友。
“明年,翼翔将有直飞夏威夷的航班。”
画尘一笑,原来是出差。蛋包饭上来了,嫩黄的蛋衣,上面用番茄酱画了个明亮的心型符号,像件精美的工艺品。
“那儿真的很美,沙滩,海风,落日,就连下雨也别有风情,不懂舒意为什么不去夏威夷。哦,你看舒意的书吗?”
“很好看?”画尘嘴中塞满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