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当你的包袱?”先生笑着,看着侍女给自己满上了酒,才用着毫不在意的语气,说,“伊莫顿,你从我这里到底学到了什么?温和儒雅只是你的伪装啊,面对王,身为另一个王的你,需要的是主动出击,在他打败你之前解决障碍才是生存之道,难道你想退让吗?”
“不,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毕竟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想……”
“不想牵连到我?哦伊莫顿……”先生脸上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别的什么,转瞬即逝,“虽然你很聪明,我敢说你是我遇到的最聪明的人之一,你是最年轻的大祭司,但是,你太年轻了。权力斗争冲突间没有牵连拖累这天真的说法,当你走上大祭司道路的那一刻,你周围的所有人,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罢,全都是你和法老博弈的棋子,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你必须面对的事实,所谓的生存之道大抵如此。既然我成为你的老师,我就已经看到了如今这一步,这没什么大不了。”
“……呵,经验之谈吗?”听着先生近乎无情的语气,伊莫顿的声音古怪起来,“那么你呢?在你口中所谓的权力战争,是赢了还是输了?或许这结果直接导致了你流亡他国吧……”
先生看着伊莫顿,然后类似于轻笑地摇了摇头,低垂着眼,拿起一颗葡萄。“我的国家,在我统治的时候,和现在的埃及不太一样,神权的庞大从来都不是让我忌惮或者担忧的对象……我离家旅行的原因并不是王权神权斗争的失败,这个失败从来都不存在,但是,这确实是我的经验之谈,你想要得到什么,想要将什么牢牢掌控在手里,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先生的声音很平淡,包括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但是不知怎么的,伊莫顿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肃杀和锋芒。他还是王者的时候,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君王,也许,还是一个比塞提一世更难对付的君王。伊莫顿想着,深深地看着自己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
“你一定知道我该怎么做吧?”良久,伊莫顿笑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很早就有了计划吗?对于法老,你一定比我了解的多得多。”先生站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伊莫顿听的那般,轻声道,“自古红颜多祸水,从此君王不早朝……”
伊莫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先生的背影,这个出现在他生命里给予他莫大帮助的男人,相比起他对于他寥寥无几的了解,先生对他的了解多得太多。而且,他真的不了解这个法老吗?他的表现,可不像一个刚刚见到法老的人。
作为一个旁观者,先生,或者说费舍尔里拉见证了太多太多王朝的崛起和衰落,有的时候甚至还会顺手推舟一把,虽然无论什么历史里,都不会有他存在的痕迹。他以一种观众的姿态,带着或欣赏或讽刺的目光,静静地观赏着历史带给他的好戏。
或许刚开始还会觉得无聊寂寞或者痛苦,痛恨着自己冗长的生命,但是时间可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在了他的心底,剩下的,只有淡定冷漠和从容。
他可以轻易看出一个人的品行,但是他不会计较那些人对他的伪装或者算计,在他眼里,他们所剩的几十年生命不过是眨眼功夫,谁又会为一个下一秒就会死去永远消失在自己生命中的人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
收下少年伊莫顿完全是他一时兴起的心灵波动,因为他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几乎被他遗忘在脑后的,最开始的自己。倔强,不屈,懂得隐忍,但更懂得反击必须一口将敌人咬死。这是一种很不错的品质,一种狼性。
不可否认,伊莫顿是一个不错的学生,但之后的路还得他自己走,所以最终结果是一步登天还是万劫不复,先生并不会理会。毕竟,再怎么担心又有何用?伊莫顿只是一个只有几十年生命的凡人而已。
“费舍尔里拉老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嘛!”娜菲迪莉怒气冲冲地嘟着嘴,看着自己面前波澜不惊地看着黏土板的先生。她今天受足了气,本想到一直对自己很好为人温和的老师面前诉诉苦,可谁知他依旧是这么一副淡然仿佛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
面对埃及的公主殿下,先生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娜菲迪莉殿下,我说过,控制好你的情绪。”
“控制好情绪?我已经足够控制了!”娜菲迪莉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提高了音量,吓得一旁的侍女身子一哆嗦,“如果我不控制好,早就冲上去把那风骚的狐狸精掐死了,谁还会过来给你诉苦!”
“殿下,注意您的用词,她已经是法老王的妃子,您名义上的母亲了。”听着娜菲迪莉的话,先生眉头轻皱,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满面怒容的娜菲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