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莱尔随意地披上了一件外套,连魔杖都没拿就离开了他的卧室。长长的走廊上悬挂了无数烛台,有的是单个的,有的如同三叉戟,有的则是挂灯。那些白色的蜡烛被点燃,透明的蜡液从蜡烛燃烧处流出,滴落在烛台上凝固成一滩白色,稍显暗淡的黄色火苗因为风的流动而摇摆。过于安静的长廊上可以听到远处香松因为被风吹动而发出的哗啦声。
他安静地在走廊上走着,特意放轻了的脚步发出没有任何声音。白日里鲜艳精美的壁画变得阴暗诡异,原本阿波罗脸上的焦急神色变得奇怪,达芙妮的忧郁悲伤也变成了悲愤诅咒。一切在夜晚都变了个模样,或者说是展现出他们本来的样子。
奥特莱尔并不害怕夜间变化的一切,他的父母死去时他才七岁,后面长达四年的时间他都独自一人住在这个空旷的庄园里。他曾无数次像今夜般走在这些长廊中,看着这些在夜晚变得诡异的画像。他从刚开始的害怕演变成如今的冷漠。少年长大了,勇敢了,但是更多的是变得冷漠。他深刻的明白只有自己的心不动摇,别人才无法动摇你这一事实。
奥特莱尔来到了被封闭已久的炼金实验室里,华丽的雕花大门依然被家养小精灵清理得很好,上面看不到任何灰尘,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他好像又回到了七岁的那一天。
风突然猛烈了起来,香松的哗啦声更加响亮。那些来自薰衣草和百里香的香气更加浓郁了,奥特莱尔看了看不远处的窗口,天空中没有星星的存在,花原上没有月光洒下。
他推开了门。许久未被推开的木门发出了“吱呀”地凄冷响声,这长长的声音被走廊延续得更长,他仿佛都能听到在很远处回荡的“吱呀”声。
实验室里的东西没有被移动过,墙壁被粉刷得洁白如新,看不如以前曾经有黑红色的血液和肉泥喷洒在上面过,那些精良的实验器材有着被毁坏了的缺口,当年他走进来的时候,那些被他的父母小心呵护的器具上遍布着肉泥和白森森的骨碴,而他的父母也终于完全地占领了这间房间。
奥特莱尔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光洁的地板上倒影出他模糊的影子。他的神色有些疲倦,大概是因为有些困了,在站了良久之后奥特莱尔关上了大门,静悄悄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头顶的帷帐。
帷帐上是他最喜欢的星空图,他的母亲在无数次哄他睡觉的时候都是靠那些奇怪的星座传说。他到现在还能记得猎户座、人马座的故事,因为那是他的母亲讲得最多的。
星星们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但是他却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孩童时的样子。而他的父母连鬼魂都没有留下,就这样在那间炼金实验室里彻底消逝,从此再也找不到。
少年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眠。昏黑的天空上云层翻滚着,雷声隐约地传入他的耳中,他摸出放在枕头下的魔杖,对着四周使用了消音咒,然后倒回了床上,疲倦地闭着眼,只是他的眉还是轻微皱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太阳已经照进了这间卧室里,那些精美的瓷器反射出更强烈的光芒,色彩浓烈鲜艳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把粉色蔷薇,花瓣上还带着昨夜的雨水。而窗外的天空晴朗明媚,找不到那些如同轻纱般的白云。
奥特莱尔起床时还有些迷糊,皱着眉思考着为什么今天他起床会这么迟。想到了昨晚的半夜游走后,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懒懒地配合家养小精灵洗刷换衣服,就连早餐也吃得特别少。
吃饱了之后的奥特莱尔坐在书房内有些老旧了的高背椅上,上面的绸缎有些泛黄,绣着的精致花纹也有些褪色。他曾无数次想过要换掉这把椅子,但想到小时候他的父亲曾抱着他在这把椅子上练字,他又心生不舍。
靠垫上绣着的百花图被他抚摸着,精致的绣纹与写意的风格极具异国风情。绸缎的触感还是这么的柔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仍然如旧。
在他无聊地翻阅着信件时,一只猫头鹰落在他的窗外。少年天蓝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迅速地起身,轻柔地打开窗户。猫头鹰滑翔了进来,将它桌上衔着的信件轻轻放在他的桌面上。奥特莱尔在看到信件上的地址后,终于忍不住拉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得意而又自满的笑容。他的眼睛因为笑意微微的眯了起来,迷人的眼珠如同窗外的天空般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