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竹林?绮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品味秋寒的话,才品出其中荒诞的意思。
怎么可能?
绮波第一时间否定了秋寒的话,却转瞬有不确定起来,因为她仔细一回想,发现秋寒说得可能是真的,她记得两侧分明都是厢房。
正沉默间,竹林中的人仿佛看见了他们,这一瞬间,两人的身影透过暗沉夜色清晰起来。
是一僧一道,看着像是在对弈。
绮波松了口气,想来不是什么妖jīng鬼怪,而是高人在此。
那其中道袍者向她召了召手,绮波迟疑了一瞬,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秋寒顿了顿,护主的念头占了上风,紧跟着主子。
离得近了,更看清两人的面容,一苍老僧人,一年轻女冠。
真是让人惊讶。
但绮波不敢小瞧这二人,那僧人虽看着年老,但眼睛并不浑浊,母后说看一个人如何要注意他的眼睛,眼神清澈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同理眼神yīn霾的不会是什么好人。
但这二人的眼睛她都看不透,反而是那年轻女冠,她一和她的眼睛对上,油然而生一股亲切。
“打扰两位了,敢问这位师父和女冠,清溪院该怎么走?”
清溪院正是皇家寺庙专用于接待贵客的地方。
僧人的目光温和不带压力,打量着她,最后道,“施主是前院的客人?怎得到了此处?”
绮波羞红了脸,低头道,“是我贪玩。”
僧人温和一笑,“这里离前院可不远,让念一给你们带路。”
不知道从哪里又出来一人,绮波一惊,抬头果然看见一位中年僧人站在不远处,面容清隽,手上挂着佛珠。
绮波跟着他离开,走出竹林的刹那,又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那年轻女冠也正在看她,绮波一愣,对她抬头一笑。
“那是你的后辈,”僧人落下一子,道。
年轻女冠淡淡应了一声,同时毫不留情吃下僧人一子。
僧人顿时也顾不得刚才的话题,叫着心疼起来,全无在绮波面前的高人风范。
年轻女冠勾chún一笑。
绮波回去后皇后还没回来,她松了口气,幸好。
第二日,祈福结束后皇后又让绮波先行。
绮波回去的路上漫不经心,像是在走神,秋寒正纳闷间,绮波忽然扔了路上摘的不知名小花,“秋寒,我们去那边。”
秋寒没听明白,被绮波绕着左走右走,她反对也没用,最后不知道绕了多久,到了一个地方,绮波惊喜的笑了起来。
秋寒看着熟悉的风景,才反应过来她要去哪里,顿时白了脸,当时竹林突然出现的情景真的吓坏了她。
绮波自顾自往左边的厢房墙上撞,秋寒惊呼出声。
身子一空,绮波险些倒在地上,最后还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扶住。
她睁开眼,还是那片竹林,只是石桌前只有年轻女冠一人。
女冠面前是一盘残局,她没有看向绮波,“你来这里做甚?”
绮波也说不上来,支支吾吾没有回话,谁知女冠话语一转,“罢了,来便来吧。”
绮波一喜,自此后每日都来,她不知为何没和母后说,也不准秋寒说,秋寒从无奈到无视。
每日绮波拉女冠都在这里,有时下棋,有时喝茶,有时弹琴,有时看书,最初的那位僧人偶尔在,大多都是女冠一人。
绮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和女冠相处,感觉像是长辈一样,但其实女冠对她不像长辈,她总是温和的,不在意的,那么久以来从未问过她的名字来历,还是绮波主动说的。
就算知道,女冠对她的态度也未曾变过。
绮波总是要走的,离开的前一晚,绮波又去了竹林。
女冠正在看书,绮波坐了一会,没忍住开口,“我明天要走了。”
“嗯,”女冠淡淡应了一声,“我也要走了。”
“啊,”绮波惊呼起来,上半身倾了过去,“你要去哪?”
女冠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绮波也习惯了,但还是很沮丧,趴在石桌上,“那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女冠认真思考了片刻,点头道,“能。”
绮波很惊喜,“真的吗?”女冠又不理她了,绮波顺杆上爬,试探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告诉我你的道号吗?”
女冠顿了顿,绮波这些日子可没少和她说她小时候的事,其中也包括她因为自己所著的游记被罚的事情。
本想拒绝,但绮波见她半晌没开口就以为她不想说,“我明天就走了。”灵动的杏眸看着她,女冠迟疑了一瞬,开口的话就变了,“这本书送你吧。”
女冠推过去的正是她刚才看的那本书,绮波欢欢喜喜去接,再抬头,面前已空无一人。
她顿时垂了眼,再看手上的书就没了刚才的欢喜。
书是三略,绮波对用兵谋略不感兴趣,但还是翻了开来,上面密密麻麻在空白出做了批注。
绮波的目光不在那堪称大家的字体上,而是批注之下的署名。
若水道人。
耳畔回响起五年前母亲无奈的声音,“若水道人,是你父皇的姊妹,先帝亲封护国长公主,你该唤一声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