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就的曲折小路, 蜿蜒而上, 不知通往何方。
宴琼抓着雨竹的手强作镇定,她的脚崴了, 走起路来并不容易, 小丫鬟抖如筛糠,“姑娘, 我们到底在哪里?”
“别慌。”宴琼镇定道,虽行的艰难, 但她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们继续往前,顺着这条路走,总有尽头。”
她没说的是,这条路明显是有人特意铺就而成, 供人行走,不说出来,是怕她们闯进了某些不该知道的地方。宴琼出身不低,家中又不一味娇养,皇家寺庙后山深处的莫名小路, 由不得她不多想。
当然也可能是哪位大师的隐居地, 总之一切看天意。
又走了不知多久, 雨竹已经是在咬牙硬撑,宴琼的身体比她还不如, “姑娘, 奴婢背着您!”
“不, ”宴琼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杏眸闪过厉色,若她能够平安离开,定然不饶过那人!
“我自己走,”她摇头坚持,谁知刚松开手就差点踉跄倒地,不由得苦笑,索性直接靠着树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是。”雨竹也跟着坐过来,从袖子里掏出唯一干净的帕子,“姑娘擦擦。”
她们此时形容实在狼狈不堪,雨竹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是何等样人,金尊玉贵,哪里这么狼狈过。
头上的发髻松散,珠钗不知在何处掉了一支,宴琼抬手摸了摸,不由得庆幸是来给佛祖上香,打扮素雅,没有带多少首饰。
身上是软银轻罗百合裙,飘逸秀美,这时却也显出几分不便,她低头看着裙子长长的衣摆,一狠心,就要撕裂一部分,方便行走。
恰在这时,雨竹晃着她惊喜道,“姑娘姑娘,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住?”
宴琼松开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影影绰绰,树林掩映间像是有一座建筑,金瓦红墙,飞檐若隐若现。
“这是……”她们明显离那座建筑还有一段距离,无法辨别是宅院还是别的,不过总算是有人烟了,她和雨竹互相搀扶而起。
又走了许久,宴琼才急了,明明那建筑就在眼前,却怎么也到不了,“姑娘……”雨竹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们、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别胡说,”宴琼斥了她一句,站在不动,目光遥遥看向远处的建筑,在这个角度看的清晰了,才发现那竟是一处道观,比起鬼打墙,她更倾向于是奇门遁甲。
她yòu年也曾好奇钻过父亲的书房,父亲有许多藏书,年纪渐长,不便去前院,宴琼也会托兄长向父亲借书观看。
但就算如此,宴琼在奇门遁甲上也只是略懂。
再仔细观察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宴琼一咬牙,对着道观的方向拜了一拜,高声道,“小女子在山间迷路,误入此处,还请道长恕罪,现身一见。”
声音在林间回响,惊起一片鸟雀,此时天色已晚,林间高大树木众多,光线不足,昏暗的更早。
昏暗幽静的丛林,强作镇定的狼狈少女,眼底尽是惊惶不安,坚定护着她的小丫鬟。
谢婉一挥手,水镜散去,重新落到银盆里,纤细的手指放入其中,一边淡淡吩咐,“去接她们进来。”
“是,”室内静立的女子应声而去。
宴琼几乎是绝望的,她喊出那一声,并不抱希望会有人出来,毕竟她们已经在这周围绕了那么久,都没见人来。
但她别无他法,仰头看着已无一丝日光的天际,也不知是死在这深山老林更体面,还是回到都城被流言蜚语淹没来得更好。
时下风气对女子苛刻,她失踪一晚,就算侥幸回去,又有父兄怜爱,恐怕一生也注定孤独终老。
她怔怔看着前方,父母兄长的脸庞一一在面前显现,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还是昨日,她……
“姑娘安好?”一声柔和女声响起,宴琼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一道袍素衣女子静静而立,目光含笑,“我家观主邀二位姑娘入内,姑娘可随我来。”
雨竹已经看愣了,随着这女冠的出现,远处她们主仆无论如何也遥不可及的道观就在女冠身后。
jīng致不失大气,可以看出建造者当时的用心。
跟在女冠身后,进了道观才发现,偌大的道观竟然没有多少人,当然也可能是她们没有遇到,女冠看她们目中有好奇之意,笑着解释道,“她们都在后院。”
宴琼也没问后院是何处,只是请教了一些观主的问题,“……小女子也是怕犯了观主禁忌。”
女冠笑了笑,走在灯光下宴琼才发现这位女冠出奇的年轻,不比她大多少,“我们观主最是好性,姑娘不必担心。”
雨竹暗暗咋舌,怎么会,真好性会任由她们瞎转那么久?不过她也知道不该这么想,也许是观主有事。
“姑娘是怎么到了这里?”女冠询问道。
“小女子姓宴,这是丫头雨竹,与家兄友人来皇家寺庙上香,中途休息时迷了路,”她说的轻描淡写,女冠却捕捉到了她提到友人时眼底的寒光,这里面定然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