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色已经逐渐地昏暗了下去,疲惫的人们已经开始不抱希望,毕竟这么高的楼层,坍塌下去压在身上,能存活的几率已经很少。
再加上这一整天的大雨滂沱,就算云深侥幸不死,在那个空间里动弹不得,这雨水也会漫过她的身体,让人窒息,所以,她如果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
抱着这样的希望,救援队的工作也就逐渐地缓慢了下来,眼前的大废墟里,君知萧和纪柏然带来的人还在继续,有一种不达到目的,就是不罢休的感觉。
有人劝着纪柏然:“天色黑了,搜救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要不,你先歇歇?”
纪柏然推开眼前的人,和君知萧他们不动声色地刨开土层,希冀地看着底下,又一次一次地失望,站在那里的那个人看了看眼前的这群不要命的人,叹了一声,指挥着手下的救援人员,又投入了搜救工作。
顾暖心还守在外面,半天下来,谁都不肯停下来吃一定的东西,她掉着眼泪却也无可奈何,纪柏然的性子她是明白的,要是想让他停下来,除非云深,安好地出现在眼前。
纪家的人是在傍晚的时候来的,路面上已经被清理了一番,车辆可以直接开进来,纪家的车子浩浩荡荡地开进来,一群人下来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群人,俨然是整装待发的一条小部队。
最先前的老爷车上,杨昕帮他撑着伞从车上下来,神色有些忐忑不安,他们在纪家大宅等了纪柏然一天,都没能等到他回来。
只能从电视上的现场报道中,看到一群拼命寻找的人们,纪柏然高大的身影频频出现,衣服上泥土满布,白色的衬衫上,除了肮脏的泥土,还有可怖的血迹斑斑。
纪家人原本愤怒不已,一天之中,看见现场的报道,纪柏然誓不罢休,双手血迹的模样,他们就开始放软了态度,他们都不是纪柏然,不知道他爱云深哪里?不知道云深于他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他是纪柏然,所以,纪家人,永远也不能袖手旁观。
纪阑珊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流了不知道多少的眼泪,君知萧不顾一切的行为,和纪柏然不出两番,原来这么多年的时光飞逝,还是没能让君知萧对云深的爱消退。
反而随着岁月的叠加,如毒一般,无限地深厚。
这么些年来,纪家所有人,包括她都以为,只要把云深送走,时间长了,纪柏然和君知萧便会把她忘记,毕竟男人。长情的太少,他们需要女人来填补生活。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的身边女人人来人往,又有谁,能真的住进他们的心?没有,一个都没有,顾暖心不能住进纪柏然的心,而她纪阑珊,也不能住进君知萧的心。
在这一场情事里,从云深二十岁的那一年开始,她们就应该知道,君知萧和纪柏然的心里,永远地打上了云深的烙印,试图去撼动的人,都将伤痕累累。
纪阑珊去求了纪老爷子救云深,毕竟这个在jūn_duì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一定有他自己的办法的,当时纪老爷子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就问了这么一句:“你真的不会后悔?”
纪阑珊摇了摇头,再也不说话。
纪老爷子拿起话筒打电~~话,纪阑珊走出书房的时候,听见他自己呢喃了一句:“云家那丫头虽然福薄,却有那两个臭小子真心相待,也算是难得了。”
纪阑珊想,爷爷也是感动了吧。
现场的环境比预想中还要差,因为地势偏远,电力供应自然是还没有太过于充分,天色减暗下来之后,那高高的探照灯,能照到的区域有限,靠着人提起应急电灯照着。
纪老爷子撑着拐杖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孙子的那副鬼样,既心疼又生气,跺了一下拐杖,骂骂咧咧:“这混小子是不要命了,一整天不吃不喝,他这是要给云家那个丫头殉葬不成?”
他的声音中气很足,站在他身边的杨昕被他吓了一跳,听见他说起了死亡的话题,很是惆怅,毕竟她对云深,并没有多大的怨恨,那是云纪两家早年的恩怨,那个女子,也不过是家族怨债的受害者。
“爸,云深还不知道怎么样,你这话让阿然听见了,他一定会伤心死的。”她想委婉的提醒自己的公公,纪柏然现在正处在一个敏感的时期。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清楚,杨昕在想,要是现在有人到纪柏然的面前和他说云深已经死了,要他放弃搜救的话,那个人多半是不能完整地回来的。
纪柏然过去几年,脾气很是火爆,只是在威尼斯的那些年,因为要照顾云深的关系,他的性子也就逐渐地收敛了起来,而在云深离开之后,受了打击的纪柏然,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性子也就逐渐地沉淀了下来,讳莫如深,心思再也鲜少那么坦白地表露出来,有时候她会觉得心慌,仿佛眼前的纪柏然,已经不是她的儿子。
纪老爷听了杨昕的话,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有些的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来,纪柏然虽然脾气狂暴,但是聪明有加,也很是愿意做事,没有过大的过错,也为纪家争了不少的光。
他的人生,除了在云深的身上栽过一次,被打上了失败的痕迹,就再也找不出什么让纪老爷恨铁不成钢的事情,有时候纪老爷会感叹。
这纪柏然究竟上辈子欠了云深什么,非要这辈子用尽一切地来偿还?而且那丫头还不领情,偏生得恨他至深,和一个君知萧,纠缠不清。
“你就纵容着他吧,迟早一天,他会被云深那丫头给害惨的。”纪老爷冷哼了一声,语气虽然冷硬,杨昕却知道他是心软的,铁定是太心疼纪柏然,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杨昕思索了一下,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的儿子真的折在了云深的身上,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人的一生,最是难得的,无非就是用尽全力爱过那么一个人。
“如果是那样,阿然也算是值得了。”杨昕呢喃了一下,而后沉默了下来。
因为懂得,所以,不去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