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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汭笑道:“正是啊,他平生第一大志愿就是当仵作,后来被周侍郎打了几顿,不得不改变了志向,整日堵着京城捕头要做捕快去——这不还是贱职么?捕头们又不敢得罪刑部周侍郎,又不敢得罪周子秦,看见他简直是魂飞魄散,逃得飞快!”
李汶大笑,对李舒白说:“四哥,你在皇上面前说话顶用,赶紧帮那个周子秦吹吹耳边风,周庠去蜀郡就任时,皇上一定要亲自指定他儿子跟去蜀郡当捕快,成全了周子秦的一片痴心!”
“正是正是!”李汭简直笑倒,“皇上如此英明,到时周子秦若成了钦点捕快,看周侍郎还能怎么办!”
李润又想起什么,说道:“只是不知前蜀郡刺史黄敏的案子,如今进展怎么样了。”
李汭是消息最灵通的,立即便说:“那个黄梓瑕怕是早隐姓埋名逃走了。天下之大,一个人要是在穷乡僻壤过一生,恐怕不容易抓到。”
“真没想到,黄使君这样敦和谨慎的人,最后居然落得这样下场,真叫人唏嘘。”
黄梓瑕站在他们的身边,听他们谈论着自己和家中的血案,神情平静得近乎冰冷,只有胸口不知不觉泛起一种令人窒息的疼痛,那里有一根弦,正勒着她的心脏,正在缓慢缓慢地绞紧。
李舒白也不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黄梓瑕是什么神情,只淡淡地说:“或许黄梓瑕胆大包天,反其道而行之,到京城来了也不一定。”
“那就是自投罗网,必死无疑了。”李汭说。
李润则低声叹息道:“我记得黄梓瑕当年被京城誉为女神童,真没想到如今竟会变成这样,真是可悲可叹可恨。”
在座的人中,康王李汶年幼,不知道当年的故事,好奇地问:“那个黄敏的女儿,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为什么好像大家都知晓她?”
李汭笑道:“她曾帮时任刑部侍郎的父亲黄敏破过几个案子,颇有点意思,到现在这案子还被坊间说书人津津乐道呢。”
李汶好奇道:“我却不曾听说过,九哥,你说给我听听吧,看你和坊间说书人哪个说得好。”
在众人的笑声中,李汭也真的像模像样地端坐着,清咳一声,说:“好,那我就话说从头。记得五六年前,某天傍晚刑部忽然接到消息,说兴德坊有女子悬梁自尽。仵作赶到现场一看,原来是个嫁过去才未满一月的小娘子,据说因为昨天与丈夫一言不合,一个人跑到外面去生了半天闷气,晚上回来后就寻了短见。”
锦奴虚掩自己的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叹道:“世间女子心眼狭窄的,真是令人可气可叹。”
“是啊,当时仵作验尸,确实是缢亡,于是刑部就准备如此结案。时任刑部侍郎的黄敏前去审视结案,那时年方十二岁的黄梓瑕也在出事的宅子外面,跟着她的哥哥一起等着黄敏回家。长安人爱热闹,见这里发生了命案,外间人来人往,全都是看热闹的。有布商说这家娘子出嫁时没他家买嫁衣料子,出嫁时穿的那件嫁衣颜色不正,才酿此惨剧;有首饰商问下午她在自己店中定了一对银钗式样,男主人还要不要;有算命先生说自己早就算出他家今年该有红白喜事,可惜没有早来找自己……总之一片喧闹。就在黄敏要落笔定案的时候,黄梓瑕忽然隔着门叫他:‘爹爹’!”
李汭说到这里,轻咳一声,像坊间的说书人一样看着面前众人:“诸位,话说至此,可有人知这位黄梓瑕黄小姑娘叫她爹爹何事?”
李润笑道:“你才刚刚说了个开头,又没有提示,我们怎么知道这位黄梓瑕叫她父亲什么事?”
李汭说道:“确实只说了个开头,但那时黄梓瑕已经知晓新嫁娘死因与真凶了,而且我刚刚也已经提示过了。”
众人面面相觑,李汶抢先说:“依我看,那位算命先生很有可疑,难道是为了让自己得个活神仙的名号,所以不惜害人?”
李汭哈哈大笑,又转而问李润:“七哥觉得呢?”
李润略一沉吟,说:“这个我倒不知道了,莫非是布商与那位新娘子在嫁衣上起了争执所以怀恨在心?又或许是首饰商人在那位女子去买首饰时发生了什么龃龉,所以下的手?”
李汭笑着,不置可否,又转而问李舒白:“四哥认为呢?”
“是丈夫下的手。”李舒白随口说。
李汭顿时震惊了,露出“哥哥请受我一拜”的表情:“四哥,你怎么能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