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一家人。对吧?”
于渺渺紧紧握着手机,点头,“嗯。”
“一家人,这种时候最看得出来。”孔原回头,静静地看着前路,“他们都会来的。”顿了顿,“就算是为了你……撑起这个家十几年。”
最后,“也不能让小忆一个人……走得太寂寞。”
这句话残忍吗。
很残忍。
但事实便是如此。有些奇迹需要时间。而于忆最缺的就是时间。
“孔原……”她已经哭了。泪水从眼眶涌出,划过脸颊,这一哭就决了堤止不住。
孔原把车停靠在路边,伸手抱过她,没一会儿胸口的衣襟就被于渺渺浸湿了一大片。
“我不想过去……孔原,我害怕。”
孔原的声音是那样的柔和,“我知道。”他更知道于渺渺只是发泄,她不可能不去,“我一直觉得你好厉害。”他想起很久远之前的事,久到就像是上辈子,“有父母的孩子很幸运,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能和这个世界建立起密不可分的联系;如果父母感情好,那么他们就更加幸运,因为他们知道感情是什么样的,拥有对健康的爱的敏锐嗅觉,很容易就往正确的方向走;而如果没有父母,还拥有着一段晦暗记忆的孩子……他们不会知道什么是好的,他们会花很多的力气去踢开那些糟糕的,要碰壁很多年,才知道哪条路,哪些人,是对的。我知道他们很不容易,你……更不容易。”
她把那些孤独的,自私的,不懂得爱的孩子努力地揉合在一块,告诉他们并且教会他们什么是家人。
而这过程中充满了荆棘与陷阱。
就连创造天堂的龙凤堂都是地狱。
哈。
孔原紧紧抱着她,她则狠狠拽着孔原的衣服,在刚刚她一片灰心,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好,被孔原这一激励,她的力量又回来了。
“谢谢你。我们走吧。”她整理好情绪,坐回去。
孔原怜爱地笑笑,发动车,往医院驶去。
当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于忆已经很虚弱了。竺笛一见到她立即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于渺渺感觉到他很害怕,他的手有些颤抖。
想想孔原的话,她又觉得很欣慰。
这些孩子,还是在乎彼此的,只是每个人都太有个性。比如清冷的罗瑞安,他会为了保护柳银加入战斗,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敌人打个半死;比如单文泽,明明精神已快崩溃,可作为大哥的他,却强撑着一直照顾这些弟弟妹妹;比如任性骄纵的竺笛,他也会为了于忆整日守候在医院,为了他的生死担惊受怕……
她相信,就算是柳银和罗瑞雪也很在乎这个家,只是就像孔原说的,他们还不懂哪条路,哪些人才是对的。
“姐……小忆要死了吗?”竺笛有些哽咽,藏在于渺渺的身后,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他今天晚上还吃了一些饭,和我聊天呢……我还觉得他比前几天更好了……”
于渺渺抬起头,看了看站在病床另一边的医生。
陈医生默默地摇了摇头。
此时的于忆已经神志不清,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于渺渺,嘴时不时地张一张,她连忙凑过头,贴上去,听见他在说——
“姐……姐……”
她忍住不哭。
狠狠点头附和。
想起前几天和于忆有过的对话。
“姐,我要是变成小盒子了,你把我放在龙凤堂那颗大树下好吗?”
她当时还没听懂小盒子是什么意思,皱皱眉,见竺笛用唇语提示才知道他说的是骨灰。也不知道于忆从哪些地方看来这些东西,但她却只能答应,“好。”
“我喜欢那棵树。姐姐不在的时候我天天看着它。”因为他们说了,那棵树开花了,姐姐就会回来。
想到此,于渺渺泪眼朦胧。
不过,曾经医生就安慰过她。其实以目前的医学发达程度来看,对于忆而言,最好的反而是更早的离开,以免受到更多的折磨。
可是,人就是这样怪。
哪怕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度日如年,也不想让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多留一天,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彼此为了彼此努力地牢牢抓住最后那根稻草,不愿松手。
慢慢地,病房内站满了人。
最快赶来的,是罗瑞安。他静静地站在窗边,时不时转头默默看向窗外,时不时看看病床上的于忆和旁边的于渺渺。
然后是单文泽,他一来就站到了于渺渺旁边,小声地对她说了句,“我是天华,今晚这个重担还是我来扛。”
罗瑞雪也来了,带着于重。女孩子的感情没那么内敛深沉,她一看到于忆那个样子就窝进于重怀里哭泣去了。
病房外站着柳银。走道上阴森的灯光照在他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孤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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