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方才的意思,是有人泄露了国君带着兵符前去星谷关的行踪,导致国君遇刺了?”芊芊问道。
我吸着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兵符可被那些人抢走了?”芊芊焦急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
芊芊拍了拍胸口,长须了一口气道:“这便再好不过了,这样,公主还是有机会去星谷关搬救兵的。”
“我已经将兵符交给了百里肆,命他不刻便出发前去星谷关了。”我故意将此话说的极为大声,芊芊闻此,连忙又捂住了我的嘴。
“公主可小些声音讲吧,若要又被那细作听了去,信北君便回不来了。”见她小心翼翼地模样,我忽而心里有些开怀。
至少,这证明了,芊芊并不是那只内鬼。
这折腾了一宿,眼看着都要天亮了,芊芊强迫我在床上稍微歇息了一会儿,而后变为我更衣洗漱,与我一同走去了勤政殿。
今日的朝立议事,妫燎,百里肆,昶伯,仲忧四人全都不在,以至于殿前空空荡荡的。
而一直禀报余陵近况的县伊,也在昨日回到余陵去了。
殿前所奏的琐碎之事都是无关紧要的,这看起来平静又祥和的背后,却是风潮暗涌,似是暴风之前的平静,让人害怕到发慌。
朝立议事结束之后,我又去了景寿宫探望父亲。
他身上的高热今早可是退了去,只是仍旧在昏迷之中。我听守夜的医官说,父亲在昏睡之时,说了两句梦言。
一句是,阿凤,我好想你。
一句是,绥绥,快跑,莫要回头。
但见老茶撬开父亲的嘴,一点一点将药喂进去,看到此景,我心里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样,堵得难受。
我狠狠地吞咽着口水,帮着老茶一同喂父亲汤药。
父亲好歹未到汤药不进的时候,只是喂着困难了一些,父亲嘴边溢出的汤药,流到了我朝服衣袂上,湿了半臂。
太医贺让我赶紧回长信宫去换衣服,这里有人守着父亲,即便我一直守在榻前,除了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拖沓着湿哒哒的朝服衣袖,往长信宫走回。
许是我今日因衣袂被汤药溅湿了,回到长信宫的时候会比往日时要早,待走到寝殿前的门廊时,迎面便与小忠撞上了。
我见他虽然神色平静,可眼神之中却有慌张。
他俯身于我拜礼后,便要走。
我连忙叫住了他,询问他入内室,所为何事。
小忠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我身后的芊芊,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公主自是回到寝殿就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又要走。
我大吼一声叫住了他道:“大胆奴才,本宫并未让你退下,你这便是不服本宫命令了是吗?”
小忠被我这大声一叫吓得跪在了地上,他一个劲地磕着头,一个劲地求饶着。
我还没有忘记,星谷关的一半兵符被掩埋在棠梨树下的那件事,在这宫中的内鬼没有被抓住时,任何一个靠近我寝殿的人,都有嫌疑。
我命立于门廊的侍从将小忠拖出去,杖刑三十。
话才落地,芊芊便从身后走出,跪在我的面前道:“看在小忠救过奴的份上,公主可否能饶了他,况且小忠进入公主的寝殿内室,是奴答允的,更是另有原因的,公主可否先行回到内室看一看,再决定是否责罚小忠?”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芊芊,十分不理解,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小忠。我在门廊之处来回踱步,一气之下转身回到内室。
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不去责罚一个随意出入公主内室的小奴。
带着怒气与燥热的我,踏入内室之后,便觉一股凉风铺面而来。
我舒服地叹了口气,更觉着内室之中所带着的盛夏的燥热,被这突如其来的清凉驱逐了不少。
我好奇地寻着这清凉的来由,却见内室的四角分别放着一盏木架,木架之上放置着铜盘,铜盘里放着碎冰。而木架的下方安了一处机关,可让连在上面的小扇不停地煽动。
随着小扇的煽动,使盘中冰的冷气向外扩散,不但使内室变得舒爽了起来,更是雾气迷蒙,仿若仙境一般。
我感受着四周带来的阵阵凉气,心里忽觉没有之前那么燥热了。
转身返回门廊处,我扶起芊芊问道:“屋里的那些东西,可是你让小忠做的?”
芊芊平静地回道:“是。”
“我见公主十分惧怕夏热的炎热,所以才想着能用此法替公主解热。”
“你这便是要给我个惊喜不成,所以才没有提前与我说?”我见她诚恳地模样,自然不能再怀疑她串通小忠。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那扇子的机关做的十分精巧,想来就算是我提前知晓了,也会对你所做的这把不会停下来的小扇子,抱有惊喜之心,所以你何故要瞒着我?”我拍了拍她的手,将跪在地上的她拉了起来。
“奴不过是受儿时在乡下常玩的纸鸢所启发的罢了,只要有风,那个小扇便会不停地左右摆动。”她俯身与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忠道:“你要记得今日是芊芊为你求了情,才使你活了下来,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既然入了长信宫就要认本宫是你主子,你可知?”
小忠连忙磕着头道:“奴才知了,奴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