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昶伯的大女今日找你所谓何事?”父亲开口道。
我抬起头,眨了眨双眼,认真地想着,莫不是因为昨日在军营之中,对昶伯有所抱怨,昶伯便派伯忧阿姐来与我说道不成?
“昶伯手中四个郡的兵符,皆是孤前去蔡国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而交付于他手中的,自蔡国回来之后,孤便一直都没开口再要,不过得幸是昶伯并未归还兵符,否则卫姬便早拿这四郡的亲兵使陈国大乱了。”父亲忽然开口提及到昶伯手上兵权的事来。
“所以,楚国,蔡国,息国斗的天翻地覆,却至今未伤陈国分毫,这最主要的,还是卫姬手上并无陈国兵符?”我开口问道。
父亲点了点头又道:“现在陈国暂时安定了,因而这四郡的兵符便是个烫手山芋,尤其昨日你在军营之中对昶伯说的那一番话,想必让他更有了归还兵符的心思。”
“所以,父亲的意思?”我瞥了一眼百里肆,深知我在陈国的一举一动,他一定会丝毫不差地对父亲说。而昨日我将妫燎从北郊大营带出来,相信方才也是百里肆一字不差地告诉了父亲。
“若是执兵符之人存有私心,这兵放在一人手上,便让孤寝食难安,可若是都放在孤的手上,亦会使那些暗中的龌龊如同卫姬一般,妄想跃跃欲试,所以绥绥,你可否有什么法子?”父亲认真地看着我。
我转了转眼珠,垂着头道:“绥绥不知。”
我想着就算我说不知,父亲也不会因此而为难我,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百里肆,就算我想不出办法来,百里肆那个老狐狸也会想出法子来。
父亲长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我先行退下,去见伯忧阿姐。
我俯身拜礼,而后退出了殿内。
出了勤政殿的我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没有再被百里肆那个老狐狸给抓住小辫子,走到勤政殿的高台上,见欒与长信宫的宫娥正站在秋风之中等着我,我连忙加快了脚步走上去。
“伯忧阿姐在正阳门口,你现在让人去宫门口将伯忧阿姐接到长信宫去,咱们也先行回到长信宫等着她。”我吩咐着欒道。
欒俯身回应“诺”,随后便安排了两位宫娥前去正阳门口接伯忧阿姐来。
长信宫的桃夭阁被我改成了与藏书阁,里面被欒布置成了可供书画闲谈的静雅质地。
我吩咐欒前去膳房拿些好吃的点心来,便坐在藏书阁的二楼临窗画起了画。
我本想画一幅临水落花的,却没想着画着画着便都画成了小白。
伯忧阿姐到了藏书阁的时候,我连忙用臂搁压了一张帛纸在画上,亲自跑去了阶梯处去迎她。
她走的缓慢,每走三两步便要歇一歇。
我站在顶处,看着她面色苍白,身有病态,忽而觉得她这次进宫见我似是深有用意。
我暗自告诫自己多心了,伯忧阿姐可是帮助过我的人。
待她走了上来,朝我缓缓地拜了礼,我上前扶住她,寒暄了几句,便让她安坐在小榻上。
“每每秋日里,总是难熬,我这身子,不知道还能再熬多久。”她坐了下来,用手顺着胸口,才说了一句话,便轻轻地咳了起来。
我连忙吩咐侍候在一旁的宫娥看茶,伯忧阿姐却拉住了我道:“不碍事,秋日里,我就是这样,总会觉着胸口犯疼,只有咳一咳才会缓解。”
“寻太医看过了么,可否用了什么药来缓解?”我开口问道。
伯忧阿姐摇了摇头道:“无用,这病自小就跟着我,父君求了许多珍贵名药为我续命,也不见得可以根除,我想着能活一天便算一天吧,总不能让父君的心血白费。”
我挑了挑眉,不禁地想着,难不成这伯忧阿姐是专门来与我哭穷的吗,不就是用了他们家的褚色彩釉的裂纹瓶吗,改天寻父亲再要一个还给他们就好了。
许是方才,在勤政殿我听了父亲对我说的关于昶伯的那番话,便觉着伯忧阿姐今日拖着病身来看我,就是别有用心。
“所以,阿姐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我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
伯忧阿姐一怔,遂而笑道:“怎么,如我无事,便不能来找你了吗?”
我垂着头,叹道:“我只是有些不懂,阿姐的身子不好,为何不好好呆在昶伯府上养病,偏偏要跑来我这里。”
伯忧阿姐摇了摇头:“你不知,日日困在府中的滋味,有多难受,好不容易能有个相识的妹妹可以聊聊天,却怀疑我别有用心。”
“看来,我还是走吧。”伯忧阿姐缓缓地站起身,便俯身要与我告辞。
我看着她那毫无血色的脸,与瘦削的面颊,忽而心有不忍,连忙开口叫住了她。
她回首看我,眼神清澈,由于面带病容,模样更甚楚楚可怜。
“阿姐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我方才是受了百里肆那只老狐狸的气,这才觉得所有人接近我都是别有用心。”我只能将自己心里的疑虑都推给了百里肆,左右我在他那也没少受气。
伯忧阿姐莞尔一笑,又缓缓地走到我身边:“我只见过被信北君的风采所着迷的姑娘日夜相思的,可从没见过被信北君气的糊涂了的姑娘。”
听闻伯忧阿姐的话,使百里肆在我心中更加道貌岸然了起来,果然,百里肆还不止有莘娇阳一个姑娘。
“谁家姑娘,命这么不好,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个表里不一的男人。”我撇了撇嘴,拉着伯忧阿姐做回到小榻上。
“就是卫姬夫人的女儿,福金公主妫薇,她还是你的妹妹。”伯忧阿姐道。
这消息就如平地惊雷,让我震惊不已,我还不知道,百里肆这厮还曾与妫薇有过一段情缘。
妫薇是谁,那是息国的桃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