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欒?”低着头看着她。
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像个男子的名。”我喃喃道。
“公主说什么?”她细声问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比那力拔盖世的男子还要厉害,我要谢谢你在我父亲危难时,挺身而出。”
“奴婢惶恐。”她作势又要拜。
我站起身,连忙将她拉了起来,环着她的肩膀,抬起沾染了血迹的短剑,指着屋内跪在地上的奴婢问道:“你且指一指,哪些个人是总管盼的心腹。”
欒受宠若惊地佝偻着身子,抬起手随着我的短剑指过的地方点了几人。她本就比我高,却窝着身子迁就我的环抱。
“就是这些,腰间佩戴着玉钩的人,自国君离开后,盼便接了老茶,被卫姬夫人钦点为内侍总管,而后盼便收受贿赂,在内侍之中结党,将宫内搅弄的乌烟瘴气,而那些甘愿成为他爪牙的寺人,盼便让他们带着玉钩以便于区分。”
我翻着双眼,看向趴在地上痛哭流泪的总管盼,原来是赵南子钦点的内侍总管,怪不得这般嚣张跋扈,这般阻止太医来救父亲与娘亲。
此时的外堂,忽而传来了嘈杂的声响,我紧锁着眉头,心想着,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夜晚,恐怕是没歇息的时候了。
我才要吩咐百里肆出去看一看,是不是妫燎出事了,闻声却见连接外堂的廊子上却站满了人。
我隔着雕花木门,望向门外的剪影,心想着可不会是方才那些被网住的旌阳兵造反了吧?
将欒拉在身后,持剑向前走,却被突然闯进的一位精瘦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脚步飞快地走进了门,之后“呯”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朝我拜礼道:“臣恭迎公主回宫,公主回来了,那些奸佞之人便能得到惩罚了。”
我的耳后,传来了细微的轻声慢语,这声音告知我,跪在我面前的人就是太医贺。
我低头回眸,又见那双灿若星河的双目,我笑了笑,也点了点头。
“贺快请起,如今陈宫皆被浊气所污,能有贺如此清明的人在,倒是能净化这一滩污水了。”我俯身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公主莫要这样说,君者治国,医者治病,宵小犹如肌理之恶毒,不肃清,欲恐益深,不治,人将死而国亦将亡。”太医贺的声音铿锵有力,更是使人震耳发聩。
此时面相外廊的八扇雕花木门被打了开,门后面整整齐齐地站着三排身穿朱褐色,绣着百草纹太医,太医的身后站着的是身穿白衣,朱褐色裳的医官,医女等人。
我望着着浩浩汤汤的队伍,惊的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这太医贺将太医令的人都请来了勤政殿?
我震惊地侧过头望着他。
“臣斗胆,破釜沉舟携太医令所有太医,医官与医女,前来勤政殿,誓死抵抗宫内佞幸小人,救国君与夫人。”许是他见我眼睛瞪得太大,认为我发了怒,连忙俯身跪下解释道。
“公主莫怪,都是奴的主意,是奴怂恿太医贺带着太医令的所有人来勤政殿的。”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过半百,身形伛偻的男人,他身穿灰蓝色广袖宫服,与总管盼的服制似是相同。
我猜他应当是父亲身边的内侍监老茶了。
“不怪,不怪,我何时说要怪罪太医贺了,老茶放心,我知你是想要救父亲和娘亲,又怎会怪罪你呢?”
我这一晚上扶人扶了太多次数,累的腰酸背痛,连忙喊着跪在我脚下的小忠,让他上前将老茶扶起来。
小忠得令,倒是不再像方才那般害怕,灵巧地站起身,退后到老茶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公主还识得老奴,真好。”他用袖口拭泪,心有慰藉。
“忠心于我陈国,忠心于我父的人,我都会记得,还有而今的各位,冒死前来相救我父与母,如若我今天败了,尔等便是荒冢深埋,此等舍命之忠义,受我一拜。”我依着少时净慧师父教给我的大礼,朝着这些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誓死抗佞幸,忠魂保国君。”外廊上,太医令的所有人齐齐下跪,异口同声地震耳欲聋。
我垂着头缓缓地露出了微笑,而后直起身,剑指总管盼大声道:“来人,将他拉出砍了。”
“还有衣带上挂着玉钩的那些寺人,也一同砍了,让他们在地狱之下,好好相聚。”
屋内哭声四起,方才被欒指过的那些个总管盼的同党,全都被拖了出去,就连趴在地上,一直哀嚎的盼也被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
“公主,您今日才归,可否不要这样大动干戈地杀人?”欒小心翼翼地在我耳边试探。
我回头,斜眼看她,她受惊连忙跪在了地上。
“你这姑娘倒是有趣,他们之前那样对你,你现在倒为他们求起情来了。”我将青铜短剑收回剑鞘之中笑着说道。
“她不是在为那些人求情,她是为你在求情。”一直不说话的百里肆突然开口道。
我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公主首归,软禁了嫡母,在勤政殿留宿外臣,而后大动干戈杀内侍,这三点足够明日朝立议事之时,那些宗亲与公卿以来诋毁公主了。”百里肆道。
“方才在勤政殿前殿,那五个都被抓了起来,哪里还能有人出言诋毁。”我摸着下巴,在看着百里肆与欒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想着方才百里肆那厮还因我驱使他为欒请医女,现在倒是与她并肩来说服我了,这人倒是只认理不认人。
想百里肆这样的秉性,也不知父亲平日里受了他多少欺负。
我这边与百里肆说着话,太医贺与其他的太医已经轮番在给父亲与娘亲诊病了。
由于方才父亲与娘亲都服了药,现在二人情况都有好转,不过娘亲的病,除了内虚,血亏,气短,惊厥,太医是诊断不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