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笨拙又别扭的样子甚是觉得好笑,想他年轻的时候,在哄女孩子哭的这方面,一定十分不擅长。
白老头见我这又哭又笑的,以为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吓的疯魔了,连忙捏着我的脉门,替我切起脉来。
可最后,除了身子略有血虚,其他的全部康健安平。
白老头虚惊一场,随后走到娘亲的身边,在她被刺入定魂针的几处地方,分别放置了几片略带翠色并且透明的叶子,他稍后又从袖袋之中掏出了一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液倒进了娘亲的口中,随后击打娘亲身上的几处大穴。
我抻着脖子靠近看,见着娘亲的喉咙动了动,药液是进入了娘亲的身体里。顷刻,覆盖在娘亲身上的翠叶变成了如同青烟一样的雾气,随着刺入定魂针的几个细微的针眼儿处,进入了娘亲的身体里。
而后娘亲的身体开始散发着玉色的光芒,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白老头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从袖袋之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递给我。
“这定魂针待十年之期一到,就会自动抽离,我是强行用玉翠烟将定魂针封在了你娘亲的身体之中,但这期间你娘亲会出现昏厥,气短,并且周身如尸身一般冰冷的状况,待出现这类情况的时候,你一定要喂她服下这黑瓶中的药粒儿,若是有一天瓶中的药用尽了,那便是你娘亲真正要离开的时候了,这玉翠烟也再没有办法封住定魂针飞离你娘亲的身体了。”白老头仔细地叮嘱我,娘亲平时用药的量,若出现了昏厥,身体却还温热,喂些温酒便可回魂,若是出现了气短之症,服用一些党参便可。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给瓷瓶中的药。
因为药是有限的,吃完了,娘亲便再也留不住了。
白老头讲的仔细,我听的也仔细,待我小心翼翼将瓶子收好,回过身又细细地照看着娘亲。
她现在呼吸变得平稳起来,脸色也不似像方才那般惨白,气息渐渐回稳,体温也渐渐地回暖了起来。
我松缓了一口气,这才将悬着的心,安了回去。
“白老头,小白他可否安然无恙?”我心如击鼓,忐忑不安地问道。
小白现在已是我的心病,不知他安然,我忐忑,知道他无恙,我更无颜相对。
毕竟我早前在蝴蝶谷曾答应过他,将娘亲送回到父亲的身边,就跟他回蝴蝶谷,做一对逍遥夫妻。
可现在,陈国未安,我承诺给他的美梦想必是遥遥无期了。
白老头长吁了一口气,紧锁着眉间,摇了摇头说道:“君执现在很不好,他身上的伤十分严重,并且白素还喂了他喝下了佛孟春。”
我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老头,佛孟春这个药,当初就是由蝴蝶谷制出,从而惊世于九州的媚药。
此药不但无解,更须及时行乐。还有,此药的可怕之处,就是人一旦沾染上了,就会上瘾,不停地服用,不停地行乐,从此就再也摆脱不了这药,一直到将自己掏空,惨死在床榻之上。
“更严重的是,君执的身上还有金蚕噬心蛊的母蛊,任何一道伤口,任何一剂毒药对他来说,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一连几日的打击,终于让我溃不成军,尤其是白老头这几句话更使我眼前发黑,胸口发闷。
我再也支撑不住这黯然神伤,忽地倒在了娘亲的身边,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那一刻,我栖身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仿若置身在一团黑雾之中,看不到任何光亮。
手背上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使我眼前微微有了人影。嘴里似乎被人塞了什么东西,清凉从口中一路向下游走。
胸口之处,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我猛地起身,吐出了一大滩鲜血。
白老头那洁白的尺素被我这摊血给染成了红色,他见我醒了过来,立即又往我嘴中塞了几粒药丸。
“你这小丫头,心思这般重,肝郁气结,不怕将来红颜早逝吗?”他将瓷瓶放在我的手中,并且嘱咐我,每日相隔三个时辰便服药一次,等瓷瓶之中的药吃完了,再书信给他,他再为我配置另一种调理身体的药。
“若我死了,小白也就不会再因为我而受伤了,这不是挺好的吗?”我垂着眸子,神色忧郁地说道。
“放屁,他受了伤是因为他技不如人,这些年我教给他的剑术荒废了不少,又哪里怪的了你啊。”白老将先前刺在我手背上的银针拔了出来,放进了随身皮质灸包之中。
“若不是因我的拖累,他只身引开了白素,也不会遭那么多的罪。”我想白老一定会觉得我的眼泪很廉价,因为自从坐在了駮的身上,我这眼泪就从未停歇过。
“那臭小子,之前就与白素结了仇,哪能怪你,好姑娘,你莫要哭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君执,你看到他便能安心了。”白老眼中写满心疼,他抬起手抚慰着我的额头,使我倍感安稳。
我想就算小白身上有再多的伤,白老也会将他医好,我这样担惊受怕,委屈大哭,只会添乱,帮不上白老任何忙。
我终于止住了眼泪,却觉着身子疲惫的很。
白老头见我无精打采的模样,便脱下身上的外裳披在我的身上。
“先闭会儿眼睛,这离渝州还有一段时间,等到了我再叫你。”白老头说完便将我安置在娘亲身边。
我靠着娘亲,依偎着她身上的微热,闭着眼睛渐渐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