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自是配不上绥绥的,是老老实实地不越界依旧做以前的小白,还是回到你的蝴蝶谷去,公子想明白一些吧。”頔夜公主淡淡地说完,便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少公子仰起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残月,心事重重。
第二日一早终首山上的木屋处就不见了少公子的影子,一直躲在暗处的頔夜公主暗自一笑,转身朝重华寺奔去。
回到蝴蝶谷的少公子显然闷闷不乐,在凌霄居里躺了几天,却发现姬雪和白老头都没有回到谷里,一肚子的心事却无人共说。索性从凌霄居出来,往君婀姑姑的彩蝶山走去。在山脚下,少公子又遇到了时常出入君婀姑姑深闺的男人,男人的衣服上,三头金蛇更是显眼。多年不见,他的样子虽然老了一些,但是气度却不减当年。
“叹白云苍狗,曾经的小殿下已经这么大了。”男人带着三分笑容,盯着少公子看。
少公子不语,只是朝着男子拱手一拜,便继续往彩蝶山上边走去。
“孤送给殿下的玉佩,殿下可还留着?”男子见少公子不打算与他闲话,连忙开口问道。
少公子点了点头,漠然道:“国公不必称我为殿下,我娘亲早已远离周地,我也不是什么殿下。”
“少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男子踱步上前,不再称呼他为殿下。他抬起一只手搭在少公子的肩膀上,露出一副关怀的模样。
少公子不语,许是因为与男子关系疏浅,所以便说不出什么来。
“如今燕国小镇南米的桂花开的正好,不如少公子随我一同去看看吧,料想来去不过两日,如今你这模样让君婀看到了,难免会多虑,等回来再去彩蝶山上见你姑姑罢。”男子说着便拉起少公子出了彩蝶山。
南米小镇位于燕国,又与蔡国的地界不算太远,所以一般自蔡国前往燕国的旅人,喜欢把这里当做歇脚的首站。南米位于栖靳岭附近,所以自然资源也是很富饶,除了一些山货与药材,就属桂花开的最好了,秋天的时候,满城的晶莹剔透,香飘万里,远远望去,当真美如画卷。
南米的桂花开的好,因此南米小镇以桂花而制成的各种小吃也十分受人欢迎,如桂花鸭,桂花糕,桂花酿等等。
少公子自小不太愿意吃鸭子,只能勉强地接受桂花糕,倒是桂花酿,少公子喝了不少。以往在蝴蝶谷的时候,君婀姑姑从来不让他沾酒,于是负责他起居的侍女也便都听君婀姑姑的话,不能给少公子吃过一点酒,少公子自知姑姑是为他好,可每每走到山下百家所时,遇到那帮村民们说起酒的香味,自是也禁不住好奇。后来在白老头与姬雪的引诱之下,少公子才算是圆了这个喝酒的盼头。用白老头的话来说,舞剑若是没有酒,就像是烧菜没有清酱一般,索然无味。
那次少公子信了他的话,一连喝了三坛竹叶青后,整整昏睡了一日才醒。
也是那一次,成就了少公子如今的酒量。
桂花酿虽香甜,可是后劲也十分大,几壶下肚之后,少公子的脸色略显酡红,他杵着胳膊,靠着手背,微闭着眼睛,听酒楼里许多过路人的高谈阔论。
“料想那时安阳发生瘟疫,清河公主舍命救周地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却是这样的下场,真是惋惜啊。”少公子听到旁边的房间赫然传来这样的谈话。
燕国国君连芷将少公子带到南米之后,请他去了镇子上最好的一家酒楼吃饭,这家酒楼奢华的程度虽比不上燕国的都城南燕的任何一家酒楼,但是好在桂花鸭和桂花酿做的不错,而包房的绝佳位置也是赏桂花的好地方,因此少公子也并没注意,左右的房间里是否坐了人,只不过这家酒楼的隔音确实是不太好,当真是说些什么都会听的一清二楚。
“听说那清河公主生的是个体弱多病的女娃娃,要是个男孩子,想必那个位置也早就换人了。”少公子闭着眼睛听着,却始终不做声。
“我看是个男孩子也未必,清河公主的良人就是死于权利的斗争,哪还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争抢呢?”少公子抬起头缓缓地看着坐在他对面,拿着酒杯自酌的燕国国君。
少公子笑了笑:“国君这戏未免做的太粗糙了些,若是有什么就与我直说,私自议论王族可是要车裂的。”
燕国国君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双鹰一般的眸子盯着面前桀骜不驯的少公子看。随后,朝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得令出了门后,两侧议论之声便戛然而止了。
“孤只当你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倒是没想到你还能猜出孤这般心思,不枉孤今日将你叫来。”燕国国君站起身走到了窗子旁边,随风而进的桂花刚好飘落在他的脚下,而他却仿佛没看到一般,直直地踩了上去。
花被他的鞋子踩碎,蹍进了地上,化作尘土。
少公子心知肚明面前的燕国国君之所以想要帮助他报仇,想要助他夺回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并不紧紧因为他是君婀姑姑的侄子,也不是因他诸侯忠心的一枪怒血。从楚国灭姜开始,已经丰盈羽翼的各国国君早已蠢蠢欲动了,他们只是欠一个时机,一个可以成为楚襄公那样一个称霸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