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知道,谢张氏这个继母,打起谢小灵来,那真是朝死里打,每次大家劝过,她收敛几日,待下次又是这样,想来是谢小灵实在忍受不了了,这才要逃走。
不过这年月,虽然不是战乱年代,可土匪路霸还是有的,这么小一个姑娘家能到哪儿去,还是在娘家再熬上几年,等及笄嫁人就脱离苦海了。
村里人都是这么想的,陆李氏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她劝道:“谢家嫂子,小灵是个乖巧的姑娘,你说说她就是了,孩子大了也别老打了。”
陆李氏又转头对谢小灵说:“好姑娘,你家里里外外都是你娘一个人张罗,活多累了,性子难免急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她抬手,想摸摸谢小灵的脑袋,安抚她。
谁知谢小灵很警觉,见她抬手,立刻头一偏,陆李氏的手就落空了。
陆李氏愣了愣,看向谢小灵,现在才开始真正打量她。
谢小灵的眼睛大大的,像杏仁一般,眨起眼睛时,忽闪忽闪的,是个秀气漂亮的小姑娘,只是她看人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眼神也飘忽不定,让人见着,并不觉得可爱可怜,反倒觉得软弱可欺。
可是现在
现在还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过脸被打肿了,看着眼睛小了些,但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变了,变得锐利,变得深邃而又坚定,一眼望去,竟然让人看不透彻。
不像是个孩子的眼神。
陆李氏微愣了一会儿,才说:“回家好好跟你娘认个错,还有,”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头发都散了,回去再重新扎一下。”
谢张氏见谢小灵不说话了,上来就拽住她的手腕,也不管她如何挣扎,拖着就走,“跟老娘回家!”
陆希源就看着瘦小的谢小灵,被谢张氏抓着手腕,拖着进了院子。
陆希源曾经生活的环境简单纯粹,家庭也很和睦,就算是到了这里,他和陆亦盛夫妻相处这么几天,也能感觉到他们是和善的人。
像刚才谢张氏那样打谢小灵,不管他是李甜甜还是陆希源,都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打孩子打得这么狠。
刚刚听说谢小灵十一岁,那也就是个初中生而已,比他曾经教过的学生大不了多少。
陆希源不由得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透过谢家小院篱笆墙的间隙,能看见谢小灵走的很是不情不愿。她背影纤弱,头发挺长的,但是非常乱,只在脑后简单的绑了绑。
不知是就没绑头发,还是刚才的争执给扯乱了,这样看着,也太不修边幅了点。
“好了,人家都走了,别看了,我们进去吧。”
陆亦盛等妻儿都进来了,关上院门,又陆李氏吃完早饭,才拍拍陆希源的脑袋,说:“前两日见你jīng神不济,让你在家休息两天,今日可不能偷懒了,跟爹到工坊做活去!”
在这里几日了,陆希源当然知道工坊就是陆亦盛做木匠活的地方。
他是不想去的。
他都能想象的到,做木匠活的地方,都是锯木花,都是碎木屑,多脏啊,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做这些,去了能干嘛呢?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在家也没事干,去工坊还能见到更多的人,也许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再说了,现在既然占了他们儿子的身份,那帮他们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至少是他们,让他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世界里,吃穿不愁,依然还能感受到温暖。
于是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陆亦盛去了隔壁。
陆希源都已经做好了,要灰头土脸的准备了,谁知他一踏入工坊,亲切的熟悉感觉扑面而来。
工坊就是加盖的一间正正规规的屋子。
屋子的中间摆了一张半人高的桌子,右边和里面靠墙的位置放了两排架子,上面放了很多工具,左边有扇双开木窗,窗下摆放了一张小几,几张凳子,坐在那里,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屋子外面的土路。
做木匠的工具和木料分门别类摆放的整整齐齐,工坊里面出人意料的干净。
这样的屋子,陆希源曾是李甜甜的时候也见过,她的男神老公——季珩的工作间就是这样的。
季珩是建筑师,他工作起来非常认真,一丝不苟,搭建模型用的工作间也是整洁干净,他说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注意力才能高度集中。
此时陆希源见到这样让他熟悉与亲切的工坊,连带着对陆亦盛,也好像亲切了几分。
陆亦盛进了工坊,熟门熟路的拿了两件围裙,准备给儿子穿上,转身后见他今日穿的衣裳袖子有点大,遂又拿了条襻膊给他把袖子绑好,最后在后背打了个结,才又给他套上围裙。
陆希源第一次戴这种襻膊,觉得很神奇。
怎么就一条长带子,就能把衣袖固定住不掉下来?
是要这样绑
“叩叩!”
陆希源正在研究这种襻膊是怎么样绕上去的,就听见两声敲门声,接着,一道微微有些暗哑却稚嫩的女孩声音传来。
“请问,箱子可以修吗?”
他抬头一看。
谢小灵怀里抱着一个快有她那么高的木制大箱子,站在工坊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