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是因为闵百户的疑神疑鬼还是别的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他终于还是影响到了大家的行程。
这一天本来应该进入潍县下属的一个边缘小镇了,但因为路上遇到了一条不大的小河,闵百户坚持不肯与旁人同乘一艘渡船。可这偏僻地方只有一条渡船,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谁还听过什么锦衣卫。对于他们什么要先上船走的话更是充耳不闻,谁管你是什么京城来的人,老头只知道若是得罪了船上的乡里乡亲,以后见面多难为情呐。要把已经上船的这些同村的人赶下船来,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撑船的老头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见他们迟迟不肯上船,便不再理睬。转身就开船离开,渡船像甩开了尾巴的大鱼滑入了河中央,船桨还带起了几滴水花溅在了闵百户的衣服下摆。闵百户面色yīn沉的像要滴下水一样,可他还不至于被怒火冲昏头脑。这种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闹将起来一是有bào露行踪的危险,二是这些乡里愚民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是真的打了起来,说不定一个村子的青壮都要倾巢出动,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到时候能给这些愚民一个教训,也难免落个两败俱伤,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想到玉瓶,闵百户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把目光往身后溜了溜。他们此刻正坐在码头上一个四面用芦草席虚虚围住的亭子里,斜对面坐着那个玉一样的人——敏玉这娇怯怯的小脸可不就是跟玉一样白腻吗?倒不知摸起来是不是也跟玉一样细腻柔滑,但一定比玉要温软的多瞧这身段儿,小腰盈盈一握,可不就像一个细腰的花瓶呢。这就算是拿仆妇的腰带随手一扎,行走坐卧的时候也带着楚楚风姿。这叫什么来着?对,弱柳扶风。看她站着都像是要喘不过来气的样子,莫不是xiōng前的衣服太紧了些吧,若是能帮她松上一松就好了
真是这群人里面看着最像深闺女子的一个。
那个梅秋淼刚出家门的时候看着还行,没走多远脸就晒的乌黑,身段也变的臃肿了起来,说话走路也越来越像个烧火丫头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看来闺秀和闺秀之间还是有区别,真正的闺秀哪怕是落难了,也存着体面,有些平日只靠衣装堆起来的,可不就露馅了吗?
秋淼暗中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嫂子给自己腰上塞的这些芦花果然让身段看起来臃肿了许多,现在连自己都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了,就是坐着的时候腰上堆起来了,有点痒,好想挠一下。
闵百户嫌恶的瞪了一眼裹得像熊一样的秋淼,再度把目光黏在了敏玉身上,对比起来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单是这白梨花一样弱不禁风的姿态就想让人好好搂在怀里疼上一宿。
闵百户扯了扯衣摆遮掩了一下,还好是坐着的,不至于当场出丑。
“船来了,大人。”周豹出言提醒。
“不急不急,赶路也累了,再多歇息片刻等下一趟船也无妨。”闵百户自然是不方便在这时候站起来的,怎么也要缓上一缓才成。
既然闵百户这么说了,又是一幅眼珠子就要掉了的样子,除了周豹之外,旁人自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煞风景。况且按照原本的计划,时间还是来得及的。再说了这个地方虽小,码头居然建的还不错,四面居然还弄了挡风的芦草墙。众人都赶了一上午的路,在这里歇歇脚,不比一会儿过了河在野地里歇脚好得多吗?反正都是要停下来休息的,过河前后都一样嘛。
便没有人在闵百户错过第二次渡船的时候出言催促。
第三次,船坏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颇有些气急败坏的闵百户也顾不上欣赏美人了,恨不得领着手下亲自把船修好。可他们是真不会这个,等老头叫来了邻村的张木匠,磨磨蹭蹭把船修好之后,天色已经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这几日都是一快到晚上,北风就开始大了起来,他们这艘勉强修好的船,顶着风头渡河,忽然让闵百户想起了那晚在运河里的经历,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因为紧张,方才因为脑内旖旎风光烧的微红的一张脸都要白里透青了。
张木匠是打算今晚就住船上了,但闵百户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住船上那是万万不能的,况且也不够住。
众人只得在过了河之后尽量快一些走,希望能赶上今天的宿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闵百户不住地催促一行人快点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