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被两个卒子拉回女眷中间。她还挣扎着想去王公公面前再求上一句。其中一个啪地一个巴掌抽在她脸颊上,登时浮现五个鲜红指印。
“竟敢惊扰王公公,不要命啦!”卒子高声骂道。
人群中有人低声咒骂文秀:“短命东西,几张破山水画去求什么?烧了便烧了,若是教你害了我们。我第一个先打死你。”
几个卒子取来火石,火折等物,就地点火,将云溪的画一张张烧了。
文秀眼睁睁瞧着那青山绿水的画卷转眼间烧成了一片灰烬。最后一张也烧完了,卒子们在灰烬上跺着脚,踩熄四散的火星。
文秀用力咬着自己的嘴chún,血流了出来。咸腥的沁进了嘴里。虽然云溪去后,那茅舍竹篱的生活就只能是个梦,可如今这点梦也灭了。像那些飘飞着,四散着,又被人狠狠踩灭的火星一样,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刚刚的sāo乱,站在奴仆群里等着人牙子来领的白芷也一直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看着平时总是一副人淡如菊姿态的文秀披头散发失态哀求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虽然平时自己一直觉得这个主子忒不争气,时时也连累自己。但见她披枷带锁站在那里,倔强的咬着嘴chún,一道鲜血自她chún边流下来,想是心中痛苦之极。本来这几年就消瘦的文秀,让这沉重得枷锁显得更是瘦骨伶仃了。
听说梅家女眷皆要流放到什么“黑水格斯”,这种自己听都没听过得地方去。况且现在又是初冬了,虽然白芷未曾亲见,也听人说过这个季节流放上路的犯人,大部分都会折在路上。到达目的地时也就是剩余十之二三。
自己与文秀也相处了三四年了,她平时全无主子的架子,自己还嫌她不争气,拿不出个豪门少nǎinǎi的样子来,如今想来,她竟是待自己如姐妹一样亲厚。在梅府大乱之时,文秀把值钱的几件珠玉之物全都塞给了白芷,叫她能逃出生天,就逃出去。而她自己眼下却不知道还有没有生路可求!
白芷想到这里,不觉眼热,两行热泪汩汩而下,竟是再也止不住了。
不多时,牙婆们也来了,正在与官差们交接着奴仆的人数跟去向。白芷眼见自己就要被带走,心中忽然想起一事。于是望向牙婆,寻着一个比较面善的哀求道:“好妈妈,我家小姐如今就要被带走了。她平日里待我有情有义,容我求妈妈许我跟她话个别。我就跟她说几句话。”
说完就要下跪磕头。这牙婆也是心软之人,见白芷含泪哀求,忙拉住她,点头允了。白芷走到文秀面前,扑通要跪,被文秀弯身托住。
文秀道:“白芷,如今我也身为奴仆,不再是少nǎinǎi了。你不用跪我。”
白芷起身拥抱住文秀,在她耳边说:“小姐,我们各自保重,留着这条命,或许还有再见的时候。”
文秀哽咽难言,只得深深点了点头。
白芷从自己头发上拔下自己寻常戴的簪子。chā在文秀头上。
压低了声音,对文秀道:“小姐,我家里穷,弟妹又多,我爹娘也是无奈才卖了我。这是之前我爹送我去小姐府上前给我的东西。如今我送给小姐,请小姐万万不要把它当成草木贱物,随意丢弃了。”
文秀看着白芷,用力道:“我不会,你放心。”
她伸手轻轻摸着这根已经被磨的非常光滑的乌木簪子。
白芷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方才恋恋不舍跟着牙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