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有廉上朝后不多时,其他各房的丫头也各自来打水,小小的伙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人圈。七少nǎinǎi的丫头白芷来的晚,横竖挤不进去。着急的往人堆里钻,正巧赶上三太太房里的七巧打了水往外走。只听得咣当一声,两壶撞上了,滚烫的水点子泼出来,撒到了白芷的手背上,白芷哎呀一声,铜壶即刻脱了手,滚在一边。
七巧瞧是白芷,先一手掐腰,吊起两个眼睛,嚷嚷起来了:“你没生眼睛啊?”
白芷正揉着手上被水点子溅到的地方,幸好只是溅上几点。气不过的说:“你洒水烫了我,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七巧道:“我好好的打了水往回走,你自己上来撞我,不是没生眼睛还是什么?”
白芷见她胡搅蛮缠,不想理她,自己又往人群里走。七巧拉着她:“干嘛去,咱俩还没完呐!”
白芷道:“人这么多,上回来我就没打上水,我家少nǎinǎi只得用冷水洗了一回脸。如今天更冷了,少nǎinǎi还等着我呢,我才不要与你计较。”
七巧冷笑道:“你们那个七少nǎinǎi,洗脸不洗脸的又有什么分别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白芷怒道:“你骂谁?”
七巧道:“反正也没有骂你。你气什么?”
白芷气的说不出话,伸手推了七巧一把,七巧手里的铜壶也滚到地上去,开水泼了一地,氤氲的冒着热气。七巧怒极,上去就撕白芷的头发,白芷也不甘示弱,长长的指甲掐着七巧的脸,掐的七巧唉哟唉哟的叫唤,两个丫头扭打成一团,只见两人互相扯头发,掐脖子,撕衣裳,乱挥粉拳。周围人拉的拉,扯的扯,躲的躲,饶是这样,尚泼湿了二nǎinǎi屋里彩云的裙子,扯断了八小姐屋里玉屏的头绳,连四夫人屋里的李nǎi娘也撞了个跟头。
急的赵地瓜连声的叫唤:“姑nǎinǎi!姑nǎinǎi们哟!你们可都别打了。小人烧了一早上的水,要是耽误了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使用,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啊!”
众人花了好半天力气才把白芷跟七巧拉开,白芷被扯的掉了好多头发,脖子上也有几道抓痕,衣裳的扣子也被七巧扯掉了一颗。七巧脸上全是猫抓一样的血痕,眼睛被捣了一个乌眼青。她被两个人拉住,兀自嘴里喃喃不休的骂着。
白芷见旁人竟是劝解安慰七巧的多,自己心里更是委屈生气,呜呜的哭了起来。七巧骂了一通,觉得解气了。忙向眼睛贼溜溜盯着丫鬟们看的赵地瓜讨了热水,径自回去了。众人也都各自打了水,四散去了。待白芷收住眼泪时,今天的热水又分放完了。
白芷擦了擦眼泪,提起铜壶往自家的听雨轩里走。一路走一路心想,跟了个落魄的主子,不仅院子里丫头少,满打满算就自己跟白芍两个。白芍年龄尚小,还一团孩气,平时只能做些擦桌扫地的活计,大部分的事务都落到自己头上不说,还没少挨其他院里的丫头挤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