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瘦瘦道:“可太后那边未必就会相信啊。”
安争道:“谁要他们信?要的只是朝廷里出现另外一种声音。这个声音必须大,必须响亮,必须可这话若是一个没什么分量的人说出来,喊的声音再大也无济于事。所以这个人必须也只能是方知己,哪怕是咱们伪造的方知己......现在太后那边,方知己是唯一一个让她忌惮的人了。方知己现在手握数十万大军,一言一行,朝廷不可能不重视。而且……桑院长,郝尚书,诸葛丞相这些人的死虽然没有造成他们期待的局面,可已经让各大家族都不敢和太后站的太近了。可是各大家族的人都是怂货,需要一个领头的,我们把方知己的名字抬出来,自然有人附和。”
杜瘦瘦沉思了一会儿:“我懂了,你不是要解决这件事,而是拖延。”
安争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拖延。一个口信是不足以改变结果的,但是会推迟结果。现在咱们为沐长烟多拖延一段时间,他就有可能从马子微那找到缺口。可是光凭一个马子微还不够,太后完全可以翻脸不认。”
杜瘦瘦道:“可是......就算是假装方知己的亲信带回来一些口信,太后那边未必会收敛。说不定还会加速太后那边的动作,以至于燕王更加没有还手的余力了。”
安争道:“那就要造势了。”
安争看了看窗外:“如果光指望着忠于燕王的那些大臣发声,那这声音微弱的几乎没有人能听到。微弱到......太后那边根本就可以当做没有人说话。可是怎么才能让那些不站在燕王那边的朝臣突然改变方向去帮燕王说话呢?这就需要造一个大势......”
杜瘦瘦叹道:“你说的神神道道的,我不懂。你就告诉我怎么做吧,我脑子笨。”
安争道:“其实之所以我要做这件事,也不仅仅是为了帮沐长烟和陈在言。更重要的是,这其中有些人惹到我了。高家手里攥着大把的朝廷官员的把柄,所以太后那边始终在拉拢高家。高家之所以越发的明目张胆,也是因为得到了太后的庇护。所以这件事,终究要从高家开始搞。”
杜瘦瘦揉了揉眉头:“这又关高家什么事了?不是要保陈在言吗?”
安争笑了笑:“刚才说到怎么让那些原本不站在燕王那边的官员替燕王说话,高家就是一个突破口啊。说起来,太后为什么那么多支持者,真的是那些人觉得跟着太后就能有更好的前途吗?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吗?只怕未必,他们之所以选择站队在太后那边。一部分是因为太后那边势力大,他们是墙头草,所以歪过去了。另一部分是因为太后手里攥着他们的把柄,他们不得不成为太后的走狗。”
“这其中的关键,就是高家。太后掌握了高家,就相当于攥住了一大批官员的把柄。燕人好赌,尤其是那些当官的,赌的更大。可这赌只是一种掩饰,那些当官的怎么把贪污受贿得来的银子洗白?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赌,让高家的赌场做局,他们在赌场里一个个赢的盆满钵满,这银子当然也就洗白了。”
杜瘦瘦一拍脑门:“你的意思是,搞垮高家,那些当官的就不必受太后的控制了。”
安争摇头:“搞垮高家,哪里有那么容易,凭你我之力显然是不够的。这也就是我刚才说的造势......你去联络钟九歌,让钟九歌造出一些假的证据来。证明高家的人和幽国的人有勾结,高家将大量赌场得来的银子通过秘密渠道流入幽国,试图颠覆大燕。这当然没有人信,可是那些当官的就会好像狗一样敏锐的嗅到机会。咱们搞不垮高家,但他们行。想想看,那些人被高家攥着把柄,哪个不是如坐针毡?”
杜瘦瘦道:“可是我想不明白,那些当官为什么要上赶着排队似的王高家的圈套里钻?”
安争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高家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宣传。只要有第一个当官的通过高家的赌场把银子洗白,这一开始就收不住了。其他人就会不由自主的自己扑过去,然后高家手里攥着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了。到最后,也就形成现在几乎所有官员都有把柄在高家那边的局面。”
“那么多官员联合起来,力量可比高家要大多了。咱们只负责造出来一个开头,接下来的事就靠那些大人们去张罗了。如果他们嗅到了可以把高家弄死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杜瘦瘦问:“可是怎么才能让那些当官的嗅到机会?”
安争笑了笑:“简单,想办法让钟九歌假扮方知己的亲兵,在朝廷上当众说出来。就说方知己大将军察觉到,有大量的银子通过高家的赌场流入幽国,成为幽国的军资。而高家作为幽国在大燕最大的底牌,为了控制大燕朝廷,编造了大批的假证据,试图要挟大燕的朝廷重臣。高家的目的是,控制所有朝臣,从而做到不费一兵一卒而灭掉大燕的目的。”
杜瘦瘦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理不清你的思路,反正我就把你说的一五一十告诉钟九歌就对了。”
安争点了点头:“这个给你......这是前些日子特意跟钟九歌要的面具,带上之后可以改换容貌。一会儿你不要走后门,从前门大大方方的走出去。我会联络沐长烟的人,让他们暗中保护你。现在太后那边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而在怎么尽快出掉陈在言和找到马子微。所以你不用太紧张,对了,不是还有陈少白送的黑伞吗,有这个东西,谁也察觉不到你。”
杜瘦瘦使劲点头:“行嘞,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杜瘦瘦仔细想了想,没有遗漏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改变大燕朝局的开始居然是从安争这样一个他们看不上眼的小人物开始的。安争用他在大羲明法司当首座的时候那积累来的经验,正在将燕国改变着燕国的发展轨迹。也许这并不是安争擅长的事,他更喜欢的是快意恩仇,除恶务尽。但是这不代表他懂得这些谋略,不清楚这些手段,他脑子里有的是关于如何斗争的经验。
有人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不是危言耸听,同样是一种经验之谈。苏太后用了好多年才筑造起来的这条权力大堤,正在被安争撬动。而在她眼里,安争正是那不起眼也不入流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