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雨水太过充足的缘故,现在连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郭晚晚能感觉到她的头发紧紧黏在头皮上,风一吹来,伞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路边的小摊今天都没有开张,只是间或有几家平价的川菜馆和湘菜馆仍在持续营业。郭晚晚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在手机没电的情况下,也不晓得该去哪里找宾馆。
“同学,请问附近哪里有宾馆吗?”她拦住了一个学生,问道。
学生指了指右手边:“沿着这条路直走,过两个红绿灯之后有一个锦江之星还是如家来着。”
“大概要走多久呢?”听到了要过两个红绿灯,郭晚晚觉得可能有些远。而且那个方向人迹寥寥,路上连辆车都没有,看上去并不太安全。
“走得快点大概二十分钟吧。”那人说,“你要是嫌远也可以去后街,那边有几个周边村民开的小旅馆,很便宜,条件不怎么好就是了。不过今天是周五,也未必能订上。”
说罢,他还给郭晚晚指了指斜对面那条以卖小吃为主的“后街”。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郭晚晚实在不想走那条既远又黑的路,便过了马路,朝后街走去。
这条小吃街充满了烟火气,纵使大雨滂沱,空气中也能依稀闻到一股烧烤和麻辣烫混合的味道。小店们零零落落的开着,既有麻将馆也有黄焖jī米饭。好在这里还有一些来打牙祭的学生,人来人往的,也让她安心了不少。
小吃街的地面是黏腻的,油垢、灰尘混合着雨水,这让踩上去的每一脚在再度抬起来时都能接受到一个微小的阻力。她沿着后街走到了尽头,终于找到一家可以住宿的店——这里一层是前台,二层是浴室,三层是客房。
“你好,我开要一间房,住一晚。”说着,郭晚晚从包中费力地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前台穿着睡衣的大妈悠哉游哉暂停了平板里聒噪的电视剧,又在电脑上用鼠标点了两下,拿过郭晚晚的身份证登记完后说:“房号331,总共两百四十块。”
“墙上不是写着一晚九十元?”郭晚晚指了指后面高高挂着的价目表。
大妈冷笑道:“那只是往常,今天来的人都是这个价。外面下着雨,还是星期五,只剩下三间房了,你不住的话正好我给别人咯。”
若不是淋完雨后突然感到头晕难忍,郭晚晚一定不会住在这个地方。然而现在,为了快点休息一下,她也只好先掏了这笔钱。
她来到331号房间,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狭仄——一张床,一个简易床头柜和一台老式电视机就已经把屋子搞得无处下脚了。再说那卫生间,不仅狭小,还是半透明塑料板隔出来的一块地方,从外头向里看便像是实况直播一般。只能流出凉水来的破旧淋浴头旁边是一个打扫得很不干净的蹲便。在晦暗的灯光下,这一切显得更加凌乱而凋敝了。
更尴尬的是,这里的隔音也糟糕透了——隔壁房间小情侣的恩爱声总是能时隐时现地飘到这里来,叫得人无比销魂,噼里啪啦的雨声也挡不住。
其实人家也没做错什么,要怪就只能怪这儿的条件太简陋了。除了硬着头皮期待他们快点结束,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郭晚晚从床头柜的纸巾盒中抽了几张纸巾出来,擦擦身上和包包外面的水珠,然后赶紧给手机充上电。
手机屏幕亮了之后,提示有十几通来自白慕梓的未接来电。
郭晚晚正要打回去,他便又打过来了。
“喂,白教授。抱歉,我的手机刚才没电了,现在才充上。是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吗?”她下意识猜想是今天的课出了什么问题。可常识告诉她应该不会,因为就算有人要投诉也不可能这么快——更何况她不相信自己如此认真准备的课程还能不被学生认可。
“郭晚晚,你到底在哪儿?”他低沉的声音当中藏着几分严肃的责怪,语气并不如平常那么轻松。
“我怎么了吗?”
白慕梓听出来了——她并不认为自己会来关心她,所以还是抱着一种讲公事的态度。她一直是这样,懒得感知他的感情,只知道擅自在心中建筑着那道专属于自己的围墙。
“校车在高架上出事了,我很担心你。你现在在哪里?”
正值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粗bào的敲门声。
“谁?!”郭晚晚轻轻捂住手机的话筒,朝门外高声道。
谁知道门外的人并不应答,那敲门声却愈演愈烈。
郭晚晚心中有些慌了,但还是靠近了去,鼓起气势大声喊:“是服务员吗?我的房间不用打扫,别过来了!”
这么喊了一通,外面才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