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茶。”
一双柔夷递上一盏茶。
殷庭低头喝茶的间隙, 似水瞧见不远处走来一道白影, 转了转水染的眸, “砰”地一声,“不小心”打翻茶盏。
“将军恕罪。”
连忙跪地请罪。
在殷庭笑说“无妨”并扶起她时,掩了眸中暗光, “不小心”跌入将军怀中。这一幕,恰被前来寻他的罗明宣撞见。
罗明宣僵在门口,望着背对自己,温声安慰琴女的殷庭, 薄chún紧紧抿了半响,最终拂袖离去。
出了将军府,直往螺子轩而去。
这一日, 螺子轩中茶客寥寥,难得清闲下来。
相比起轩内几位老态龙钟的茶客,隔过青竹帘,坐在阁楼花坛案边一位青衣淡雅, 正不徐不疾端茶品茗的年轻茶客,倒分外惹人注目。
罗明宣黑亮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来做什么。
抿紧薄chún走过去,在青竹帘后站定。
chún红齿白的面容映上青竹斑驳的yin影。
帘内的青衣公子缓缓捋开茶叶,雅致的眉目被茶气氤氲得生了几分潋滟之姿。
“佳客既来,何不入座。”
罗明宣望着眼前淡雅出尘的人,攥紧了手里的青竹,直到手心被割得生疼,方松开青木,掀帘入内。
在一身青衣的年轻公子面前落座。
兰子卿放下茶盏,看着眼前脸色青白的人,笑道:“观军师面容,似有上火之症,不如来一杯清茶,祛祛火气。”
罗明宣无心与他废话,薄chún冷启,直入主题。
“丞相到此,所为何来。”
兰子卿淡淡一笑,“奉命而来。”
罗明宣也是聪明不过的人,听他这样说,立即明白过来,磨着牙道:“妄想!在下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殷庭将军的事,劝你们死了这条心。”
兰子卿似乎早已料得他有此一说,雅致的眉目间透出淡淡嗤意,“军师此话,未免说得太满。”
罗明宣冷笑了一声。
兰子卿倒也不恼,反而端起茶,饶有兴味地打量他。
对面chún红齿白的白袍青年,薄chún紧抿,一言不发,一双墨眸黑亮如漆。
他周身流露出的傲气,强烈的叫人难以忽视。
兰子卿看他,就像看见当年的自己。
当年山上孤傲冷漠的兰芷。
一样的尖锐,冷漠,自负,孤傲。
只不过,兰芷冷漠在骨,孤傲在神,罗明宣冷在形,傲在态。
对付这样的人,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必要敲其死xué,一击即中!
一盏香茶喝尽。
兰子卿放下见底的茶盏,笑得风轻云淡,道:“军师可知违背太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罗明宣黑亮的瞳仁向被针扎到一般猛地一缩,冷声道:“丞相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在下亦想领教谋士之首的风采。”
顿了顿,chún边勾出一个冷笑的弧度,道:“丞相与三皇子关系如此亲密,就
不怕那位太子知晓?”
隔了半响,对面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笑声中的嗤意令罗明宣冷了眸。
“本相原以为军师是聪明人,想不到也是如此愚不可及。”
“此话何意”
罗明宣沉色冷冷道。
兰子卿淡淡看了他一眼,墨眸底萦绕一层薄冷疏离的迷雾,“我既不在人前遮掩,自有全身而退之策,你在太子面前搬弄是非,到底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殷庭将军过得太舒服。”
罗明宣脸上青青白白一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空口无凭,没有任何证据证明
兰子卿与夙丹宸“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说,以兰子卿的心智谋略,怎么会轻易授人以柄。
贸然行事,只会惹祸上身。
罗明宣在旁沉色不语。
他与兰子卿话不投机,没一会,便提出告辞。
兰子卿笑说:“军师慢走。”
罗明宣紧紧抿了抿chún,拂袖离去。
刚出青竹帘,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身掀帘,遥望帘内花坛案边悠闲自若的青衣人,冷声道:“管好你的人,别再让他来将军府。”
话落,头也不回地离去。
兰子卿哑然一笑。
轻轻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阁楼外的浔阳街。
浔阳城中繁华似锦,皇城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一排胭脂水粉摊前,一群布衣百姓乌泱泱围成一片,群情激奋,不时有叫好称赞的声音飘来。
“打得好,打死他……”
“这位公子可真是为民除害呀……”
“大哥哥,谢谢你……”
没过一会儿,人群中逃窜出一个狼狈不堪、鼻青脸肿的华服公子,他身后一位人高马大,身着戎装的青年以救世主的姿态被众人顶礼膜拜,隔了许久,人群散去,那戎装青年身前只剩下一个十六、七岁,穿得破破烂烂的少年。
隔过粉摊绿柳,不知两个人具体jiāo谈了些什么,只见少年忽然跪下对戎装青年不断磕头,最后青年扶起他,拉着他的手,离开浔阳街。
兰子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墨眸深深沉沉,chún边缓缓勾出笑意。
第69章 府伊大人告状
出螺子轩后, 兰子卿顺路来到皇城街角一家百年老字号糕点铺,挑了几样夙丹宸爱吃的糕点,付过帐, 方打道回府。
此时夕阳沉入云海, 将天边深深浅浅的白云映染得绯艳绚丽,令人遐迩。
兰子卿刚回到府, 便有下人前来禀告。
“丞相,顺天府府伊大人到访。”
兰子卿沉吟片刻, 将手里包装jīng美的糕点jiāo给小厮, 淡声嘱咐了一句送去书房, 既往厅堂而去。
半开的厅堂中,一杯热茶袅袅冒出茶香,茶香弥漫, 白瓷茶盏旁的人却全无心思喝茶,先是一脸着急地坐在紫檀椅上,最后心烦意乱,再也坐不下去, 背着手在厅堂内烦躁急虑的踱步。
“府伊大人前来,本相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厅堂里不断踱步的顺天府府伊听到这句话, 松了口气,拱手对门前yin影中长身玉立,清雅淡泊的人道:“丞相哪里话,下官不请自来, 方要叫丞相见谅才是。”
兰子卿淡淡一笑,走进去,示意他落座,自己在上座坐下。
不等兰子卿冠冕堂皇地问他“有何贵干”,顺天府府伊先坐不住,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还望丞相替下官做主。”
饶是兰子卿一惯淡泊世外,喜怒不露形色,见到五十多岁的男子跪在他面前哭得这样凄惨,不免有些惊讶。
“府伊大人快快请起,你不妨先告诉本相有何冤屈之处,本相也好为你做主。”
听了兰子卿的话,府伊慢吞吞起身,擦了擦眼角浑浊的泪,哽咽着一五一十说来。
原来有冤屈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
依照府伊大人的说法,今日府伊公子上街,因为一件小事与一个年轻男子当众起了争执,熟料那男子理亏之下,便将府伊公子bào打了一顿。
“可怜小儿被打得鼻青脸肿,肋骨都断了两根,如今躺着床上,奄奄一息。”
府伊大人一边说,一边抬袖拭泪。
兰子卿听他这一番话,想起今日在螺子轩中所见所闻,沉吟片刻,道:“府伊公子无端受人欺凌,理应讨回公道,只是这件事情恰